江侯府。

这爵位兜兜转转,终究还是落在了江有头上。

然而如今偌大的侯府里,空空荡荡,就只有江有一个主子。

他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朝,一个人在书房里处理公事,虽然以前也是这样,但是心中的重担放下去了,就感觉格外的空虚。

这种空虚在寂静的夜里尤甚,漫漫长夜,万籁俱寂。除了脑海中的青年江有偶尔会和他聊两句外,恐怕就只有外面的雪落下的声音了。

而两个江有性格相似,也不是什么多话之人,自然不可能彻夜长谈。

更多的时候,是少年江有将床顶挂着的那盏莲花灯小心翼翼地取下,端放在桌子上。

取根小蜡烛点燃放入莲灯,淡淡的灯光便能照亮整个屋子,驱散一室的阴霾和昏暗。

少年江有就坐在桌前,青年江有也透过他的眼睛,看向那夜里唯一的温暖所在。精致的莲花灯在烛火摇曳中忽明忽暗,仿若那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就在眼前。

“快要定婚期了吧?”青年江有问。

“嗯,过两日便要上门去商议。”

一般男女定亲之后,不久就会确定下婚期,以便于根据时间来安排宴会的布置,还有所请的人员,以及各种彩礼等一系列琐碎的事务。

所以婚期准备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少年江有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难道一直会在我脑子里么?”

那这样以后姝姝嫁进来,他和姝姝做什么亲密举动不都是这个人的眼皮底下么,虽然他们都是江有,但想想那个场景,就很别扭好么。

青年江有知道自己以后的结局,在当日通过佛珠穿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和这边的江有提。

这时他突然主动提起,青年江有故意沉默了一瞬,然后语气略带沉重和无奈地说道:“恐怕只有五年后我们的时间线重叠了,我才能消失,因为那时候你就彻底成了我了。”

少年江有听后也一时失语,许久之后,吐出两个字:“五年?”

“是的。”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青年江有说着:“我也不是很清楚,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情况还要看。但直觉上五年是最有可能的。”

一套套编的有模有样的。

少年江有熄灭了莲花灯里的蜡烛,嘴里鼓着好大一口气,一下子吹灭的,像是要把怨气都吐尽了似的。

然后脱去外衫,躺到了床上,把被子盖好,闭上了眼睛,身子直挺挺的。

青年江有在心中暗笑,他这气极了又无处可发泄的模样。

深冬严寒,即使是男人身上体温偏高,暖热被窝也要一会儿。

青年江有也就第一次来的时候,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自那以后就再也不行了。但是他除此之外,能感受到少年江有感受到的一切,他所看到的,所触摸到的,所体会到的一切。

比如现在冰凉的被窝。

这让他想起上次陆玉姝突然出现在他床上,冻得瑟瑟发抖的模样,女郎总归是比他们这些郎君们要娇贵些。

“以后屋里的炭要备得充足些。”他突然在脑海里叹道。

少年江有不懂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为何,问道:“我都习惯了,你感觉冷么?难道五年后的我开始贪图享乐了?”

寒冷的北方,冬日里一般都睡得是暖烘烘的炕床,白日里屋内也会摆着几个炭盆,尤其是家里富贵的,冬日里的屋内,是根本不用穿外衫的,因为成日里烧炭,屋子的温度始终保持着适宜的暖和。

但之前就说过,江有自小就被他爹严厉要求着长大,作为一个常年在兵营里的将军,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儿子冬日里窝在如此安逸的屋子里。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坚韧挺拔的人往往是在比较恶劣的环境中生成的,将军的慈父之心不在于给予孩子单纯的快乐,而是教得他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能挺过去,在绝境之中,也能站起来。

这未尝不是江有能够忍耐那么多年,从一无所有,到全面翻盘的原因。

正想着未来的自己如何堕落的少年江有听到脑中的声音说:“不是我冷,而是以后姝姝嫁进来会觉得冷。”

“啊……这样的。”少年江有平日里也是独当一面的一部尚书,不知为何,在青年江有面前就莫名愚钝和青涩了起来,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对方是更为成熟的自己吧。

他一想到青年江有是如何得知这种情报的,就莫名脸颊有些发烫,心头也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