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的脾气一直都不好,郡内的人有目共睹,更年少时他曾杀过人,躲藏一时便又冒出头,地方都拿他没办法。
这个阶段的甘宁算是混出头的有名人,跟那些有头有脸的也有交集,什么官匪一窝,他才不屑,若那人对他好,他就和他一窝,若对他不好,他也不介意直接劫了玩。
虽有好坏之分,不过甘宁十分清楚,无论好坏,他们都瞧不起他。
于是他进行了思考,他认为自己或许应该多读一些书。
倒也不是为了讨好这群烂人,他只是听过那些书中的东西,一时生了想要去了解的欲望。可惜他抢了这么多艘船也没见有几卷书,而那些看过书的人又宝贝的很。
罗成说这人熟读经书,自是能给他讲些有用的东西——如今看来,此人拳脚也不错,除去不堪入目的水性,纳为己用是好事一桩。
因此他压下自己处在暴动边缘的气性,上前两步,吐息平稳:“来,你我二人一试。”
苦安微微歪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他:“来。”
甘宁出手迅猛,颇有气势,苦安堪堪躲避过,下盘就袭来攻击,既然躲不过就只能迎面接招,她脚下距离很稳,被攻击的一瞬也出腿抵挡。
很疼。
甘宁小腿的肌肉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十分有力量,苦安眼睛亮了亮,也绷紧身子警惕起来。
原主身体的状态苦安谈不上满意,从她的眼光来看只是训练到堪堪及格,而眼前这个流氓头头,从接触中可以感受到其分布均匀的肌肉充满力量,那是在及格之上的体格。
训练的很到位,明明只是地头蛇。
对方看起来也很惊喜,应该是真正反应过来眼前的文弱小郎君很能打,便招招带风的攻去。
苦安很清楚力量上拼不过甘宁,也知晓身体状态不如他,于是毫不保留地用上了格斗技巧与他对打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时间一长苦安体力逐渐下降,带了微微的喘息声,白皙的双臂也因为格挡攻击而浮上淡淡的紫青。
她已经有预感自己明天恐怕难以下榻了,这可真糟糕。
不过,只怕甘宁也不好受。
拖久了毫无优势,苦安只在心里纠结了一下,就决定统统攻击甘宁的弱点,尽早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斗争。
于是围观的人就看到那个渐落下风的小郎君像被刺激到的斗鸡似得,打的巴郡的水贼头头节节败退,接着以一个漂亮的肘击扫腿将其撂倒在地,然后单膝压在他小腹上,擒住双臂。
“可还满意?”
苦安微喘着气问,那张干干净净的脸上也多了两块紫青。
甘宁哈哈一笑,回应道:“满意至极!”他一点不觉得丢人,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耍赖的。
苦安利落放手,起身立刻算起这些日子的账:“从十二天前起,你的人来我这里捣乱将近三十次,我的饼被白白取走五十七个,共二百八十五钱,拿来吧。”
“......”
黄璀拉着兄弟几个凑出了二百八十五钱递给苦安,他摸摸鼻子,讪讪道:“原来小郎君这般能打。”他居然把人给推下水过。
“练过一些日子,”苦安接过包着钱币的布包愉快地颠了颠,“你老大很不错。”愿赌服输这点值得赞赏。
“要夸就当着本人的面夸。”甘宁站起身掸掸灰,姑且承了苦安的夸奖,他一抬胳膊搂过苦安,说:“走吧。”
被他压的沉了沉身子,苦安颇为嫌弃的想要脱出甘宁的胳膊,“走?去哪?还有,不要靠某这么近。”
“你现在是我麾下,自是要去认认你家。”
“......?”苦安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甘宁的态度转变太快,这让她有种自己被算计的不爽感。
围观的人群被强制散去,甘宁自顾自的说着,哥俩好似得圈着苦安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
简直,土匪!
甘宁一迈进苦安的屋子,就开始吧唧吧唧吃她给自己做的零嘴,吃就罢了,还要时不时点评一番,七拐八拐的这才切入正题:“你若是入我麾下,我会考虑将追云还你。”
先前的“已入我麾下”只是甘宁说着玩的,他有心学习,虽然性子野了点,但也有属于自己的礼数。
至于那匹马,甘宁也是看出来了,就算自己再怎么强势地去驯化它,一颗心也早已安在苦安这里了,倒不如连人带马一起劫了。
“某为何要入你麾下?”苦安又挂起职业假笑,语气不冷不热。
甘宁摊摊手:“入我麾下需要缘由?你何来的自信能和追云顺利出郡到徐州去——你去徐州作甚?”
“不过现在某不打算去了,”虽然不知道这厮是从哪里收集的消息,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手,“甘壮士,您若是早与我说明来意,不让您的兄弟来扰乱我卖饼,或许当下我就同意入您麾下了。”
在她得知他是甘宁后,就已经起了丝想要改变他的心思,毕竟他的未来,价值很大。
“我若是不来这一手,怎知你这文文弱弱的小郎君本事。”
说实话,如果苦安没这个本事,下场就是被他强行虏来塞进他的渠师里。
这一步是甘宁先手,苦安对他的心思不清楚,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落了下风,她垂眸沉思一阵,开口道:“我愿入你麾下,但有条件。”
现在她大致猜出了甘宁这么做的意思,尽管关于这人的事迹,具体内容是模糊的,但算算年龄似乎也到他厌倦做水贼的“无敌”感而想要开始读书转变的时候了。
这是好事。
若是成功改变了,那么在她身上降临的恶就不会在接下来的某个时刻里降临在其他人身上。
既然甘宁有转变的心,而她也有改变甘宁他们的想法,算得上是目的一致。
“说来听听。”
“你的人,与你比起来相差甚远,”眼前这个野的收不住的少年人在未来依旧有犯浑的时候,趁现在由她培养扼杀干净这浑气还来得及,“我要训练你的人,你也要多听取我的建言。”
甘宁诧异了一瞬,他还以为这所谓的条件是还给他追云之类的,没想到是这个。
多听取建言吗,像是谋士一般的存在,听起来不错,于是他爽快点头:“可!”
“那么,”苦安欣慰地笑笑,揪起甘宁的后领,“某当下有个建言,还请老大一听。”
“退出某的院子,告知我们的人,明日卯时,在某的院外集合。”
“慢走不送。”
“啪!”
房门被主人狠狠关住,发出响亮的声音。
被扔到屋外的甘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