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燥的苦安手痒痒。

那些少年人们学会习字后,又开始练字,歪七扭八写的一个比一个丑。

实际上苦安也没指望着他们都会写字识字,只是要求几个会成为领头者的人会一些,这对他们是有好处的。

甘宁先前也没什么底子,不过学的倒是很快,字也有了样子,一撇一捺看得清晰,对于苦安教给他的东西吸收也很快。

该说不愧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名的人么......

体能这边,少年人们逐渐的习惯了加量的五千米,苦安又筹划着想要他们负重跑,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适合的重物。

不过,天这么热,出汗下来洗澡也不方便……苦安实在不想自己澡都不够洗还出一身汗,现在身上又不会有任务,肯定是能干净一点是一点。

干净……正切着茄子的苦安眼睛亮了亮,她想起那个可以代替负重跑的运动了。

游泳!

这并不是她擅长的项目,甚至当初被她的教官丢进水里的时候差点出了人命,简而言之就是生理上完全抗拒这个项目,如果不是她的狙击十分出色,恐怕会因为这一项落选。

或者说她本来就有点落选的心思,只是强烈的责任感让明明天生就有点咸鱼气的她不得不充实起来。

当水贼当的津津有味的少年人们基本上没有不会水的,水性很好,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受过体能训练,但身体素质依旧不错的原因之一。

虽然他们不缺少游泳这样的运动,但那都是褪去上衣,减少累赘以后来的,苦安要他们做的是,穿好束口的衣服,然后去游。

不过需要慎重对待,毕竟她没有亲身体验过,只看着自己的队友们穿着厚厚的迷彩服甚至还踏着解放鞋就这么游了个五千米。

简直神仙……她光是下个水就已经受不了了,何况还要有这样的负重。

回想起被水吞没的感觉,苦安在心里没忍住暗骂黄璀两句,切茄子的手也重了几分。

“你在做茄?”一快到饭点甘宁就蹭过来了,大米已经被闷出香味儿,胡萝卜丝也调好放在一边了,现在做的是为了方便和大米饭搭配的菜,红烧茄子。

实在不喜欢吃茄子的甘宁一筷子都没动过苦安先前做的凉调茄子,左右是那一次其他饭菜也能吃,这一次若还是不吃,就只剩胡萝卜丝咬了。

其实胡萝卜还挺好吃的,甜滋滋的,要是苦安没被他劫下,恐怕这辈子他也吃不到甚至见不到这些食物了。

不带半点犹豫和不好意思,甘宁取来筷子就夹了口胡萝卜丝,甜甜的汁水炸开,混着苦安不知道用什么做的香油,实在享受。

他看了眼那茄子,靠近苦安嘀嘀咕咕:“你明知我不喜茄,为何还总是做来吃?”

“别挑食,”苦安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把放凉的白开水倒进调好的料里,搅成比例均匀的碗汁,“我会把它们做的让你吃下去的。”

“姑且信你。”

“茄对人的身体有好处,”见这小子唧唧歪歪的,苦安忍不住说教起来,“你在锻炼过后总是要补充能量保持状态的——就像给作物们施肥浇水一样,相信你能明白。”

词汇量匮乏的情况下,苦安总是忍不住冒出自己常用的名词,这个时代,说句成语都不不晓得有没有过,真是麻烦。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甘宁也对苦安时不时冒出陌生名词的行为习以为常了,说的频繁了还会拿来自己用,并感觉和苦安沟通起来更加方便了。

“能明白,吃了这么多,没听过你说哪个是不对人体好的。”

“那就不要待在这里,”苦安边观察着油的状态边头也不回的与甘宁对话,“读到哪篇了?”

听到问题,甘宁立刻放下筷子直起身板,全神贯注回应:“军形。”

“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种,当吾二十种......”提问者的声音渐渐落下,被提问的学生立马接上:“萁秆一石,当吾二十石。故杀敌者,怒也,取敌之力者,货也。车战得车十乘以上,赏其先得者而更其旌旗,车杂而乘之,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故兵......”

“停,”苦安举着锅铲翻起煎成金黄色的茄子,然后把混入淀粉的碗汁搅匀使其粘稠,“说你的理解。”

见她一心二用还这么有条不紊,甘宁撇撇嘴,开始发表自己的对这一段的理解:“高明的将领讲的是从敌方抢夺获取粮草,这样一来省下了从本国运输粮草的时日......缴获的胜利品要赏予夺得胜利品的士卒,优待俘虏,编制后纳为己用——就像那曹操收纳黄巾军一般。”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抢字,只不过抢的更理所应当而已。

苦安满意一笑,把碗汁倒进锅里,和茄子混在一起翻炒,香味瞬间溢出,待两者完美融合后,她才开口赞扬:“不错,孺子可教,某相信你这点能做的很好。”

被内涵了水贼行为还被称赞为孺子的甘宁不想理她,端起萝卜丝就放在了苦安定做的木桌上,然后坐在小木凳上等开饭。

苦安给甘宁盛了一大碗米饭,不经过他的同意便盖上茄子,然后放在他眼前语气淡淡:“吃。”

“......”根本毫无选择的余地!

甘宁悲从中来,心道自己这个做老大的连自己吃什么都没法选,真是太惨了。

他皱着鼻子去看苦安的碗,发现那里面也被茄子玷/污过了,只好纠结不已的举起筷子去夹萝卜丝。

想要吃口大米的时候,就小心翼翼拨开茄子,铲起一小块带着酱汁的大米塞进口中。

虽然酱汁的味道真的很棒,可茄子留给他的印象过于糟糕,心理那一关实在过不去。

眼见萝卜丝越来越少,甘宁碗里的茄子还堆着,苦安冷漠地拉远萝卜丝,把盘子里还剩一点的茄子推到甘宁面前,然后夹起一块,举到甘宁嘴边:“张口,吃。”

甘宁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身子,抬眸无意中看到苦安似笑非笑的面容,扯了扯嘴角,只好装作不在意地把茄子咬进嘴里。

他本来是想匆匆咽下去的,结果不小心一口咬下去后,酱汁的味道就在口中炸开了。那是和配着白米饭吃起来完全不同的感觉,绵软的茄子外层因为煎过所以带着脆脆的感觉,味蕾享受着这样的触感,一时间让他难以跟自己先前吃过的茄子联系在一起。

甘宁诡异的沉默了一下,他又去看了眼似乎是带着微笑的苦安,然后低头默默夹起茄子塞进自己嘴里吧唧吧唧起来。

真、真香。

是他错了,一样的汤饼这人都能做出花来,何况只是个茄,那不更是变着花样来?

二人吃过饭后,甘宁自觉端起碗筷在木盆里洗了起来,苦安就坐在一旁与他说关于穿衣游泳的事情。

甘宁没有马上拒绝,只是想了想后说:“有益即可,若担心出事,到时分两批进行,一批穿衣训练,另一批岸上看护。”

嗯,聪明,完全可以。

“如此一来,我便列入计划了。”

“不过......”甘宁带着丝嘲笑地口吻对苦安道:“你那水性,还是褪去上衣练吧,我不如先教会你水再说?”

抗拒下水的苦安冷漠拒绝:“免了,某绝不会下水,只看着你们练就好。”

“你说的以身作则。”

“难不成你们都要学我沉入水底?水性我提不起来,且放弃我吧,我师父也逼迫过我,最终的结果就是是我差点溺亡。”

天知道她的教官有多绝望。

原本看小郎君满脸的抗拒甘宁还想给他直接丢进水里练,哪知居然有溺亡的经历——啊还有黄璀那次,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莫怪你对阿璀他们的态度一直不好。”

“不好?”苦安皱皱眉,自认为自己没存着什么偏见和私心,虽然她是恼火被推下水,但自己也的确是被黄璀救起的,如今又成了同伴,她可不是拎不清的人,“我态度向来如此,有何不妥?”

“你向来直呼他们的姓名,这态度还不足以说明什么?”

苦安不懂这算什么评判的关键,干脆直接提出自己的疑问,顺便找理由说自己下山以来还不曾与人深交,因此并不了解社交圈的规矩。

清楚了苦安的状况,甘宁哦了一声,就正儿八经给她讲了不少东西,最后舔舔干燥的唇,总结道:“这些东西我也觉着麻烦,不过对自己人,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不拘小节对着外人足够了。”

然后苦安就顺着改了称呼。

黄璀几人受宠若惊,心里的忐忑也平缓不少,不过对苦安依旧殷勤不减。

算了,还都是少年人呢。

明明受到伤害的是苦安,可她还得照顾这些崽们的心情。

正好要通知他们关于游泳训练的事情,人也齐活,苦安进空间里搬了个大西瓜出来,洗干净后放在木桶里沉入井中冰镇着了。

任凭太阳怎么烈,井水不受丝毫影响,每回打上来的水都凉丝丝的,用来冰镇最好不过了。

关于这些果实的来源,苦安并不打算向谁解释,她知道甘宁也不会多嘴来问,大家心照不宣地吃好就行了,没必要追根究底找不痛快。

说的粗俗一点:吃还堵不上嘴吗?

冰镇好的西瓜切出来后甚至还冒着幽幽的冷气,苦安端上来分给大伙吃,讨论的声音瞬间就变成了咀嚼声。

吃的汁水淋了一地的人们豪迈举起袖子擦擦嘴,然后七嘴八舌道:

“小安带了好多食物下山来。”

“这果实好生甘甜,一口下去像喝水似得,肉也吃着舒畅......”

“小郎君,这东西还能有吗?”

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打听,只是关注还能不能再吃到,甘宁倒是会调/教。

早有准备的苦安丢出装在小布袋里的种子,实在是天太热让她想起还有这个能解渴来吃,这才弄出种子来。

隐约记得西瓜夏天也能种,只是不晓得现在还来不来得及:“此物名为西瓜,从西域而来,这些种子你们带回去试试种吧,若是失败了,来年春日里我会再赠予你们。”

“小安不知道这西瓜播种的日子?”李山颠了颠种子,听出苦安话中的不确定,下意识问道。

“我与师父是在春日种下的,师父说夏时也可以种,我没种过,你们大可一试。”

苦安连扯谎都不走心,她扫了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年人,懒洋洋地转了话题:“方才听你们说,罗成过两日会到?”

“他会带来北方的消息。”甘宁坐在木椅上翘着腿,明明是漫不经心的状态,看向苦安的目光里却带着求赞扬的意味:“我们可将他纳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