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这件事总之是没发生,因为甘宁身体不适,推迟了两天后就忘了。
原本甘宁还想着要好好在苦安面前展现他优秀的箭术,甚至都好好畅想过一番自己也在教训他的画面,可惜一切都被辣椒毁灭了。
苦安也逐渐重视起了这件事情。
如今已入秋,再过两月就要到冬日里了,若卖出辣椒后让百姓腹泻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她并未有如此严重的腹泻啊?
想了想徐苗天的描述,苦安隐隐产生一个念头:莫不是因为辣椒素刺激了消化道,产生温度过高的错觉而启动了调节散热的机制,可事实上消化道的温度并不高,反而造成了消化道着凉,所以便像肚子着凉那样跑肚子了?
毕竟她每次都习惯喝半碗热水冲淡口中食物的味道。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于是苦安决定来做个实验,让甘宁他们这些还没怎么适应了辣椒的少年人们再吃几次辣,然后嘱咐几个人给他们自己的肚子做好保暖措施,
当然,她也会亲身尝试一下。
果不其然,没有喝热水的她肚子微妙的产生了疼痛,也许是因为有所适应,因此并未腹泻。
而其他做了腹部保暖的也避免了腹泻的结果——当然,甘宁不在被她告知的范围里,黄璀也一样。
毕竟报复这种事情,就该像春雨一般,悄无声息,连绵不绝。
她虽然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但这样的小报复,也算是在不停的出恶气了。
实验成功,苦安也可以更放心的去卖出辣椒了。
她现在很少在郡内卖什么东西了,大多数的时间都用来教甘宁这帮人了,要不就是照顾自己院子里的作物,做几顿主餐,一天的时间就没了。
其实秋天到来苦安是稍微有些担心焦虑的,记忆里东汉末年似乎是个小冰河时期来着,原本就没有粮食,冬季还更的变得更加寒冷了,她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憋闷之感。
如果,如果她要再早半年来这里,或许春天时就能播种许多高热量的作物,到时候冬季也能供人们食用了......还有棉花,除了新疆的地带应该也有适合种植的地方才对,即便产量质量差好歹也能派上一些用场。
越想心情越是不好,看着一个一个对木桩练习的少年人们也越发的严厉起来。
“小郎君今日怎么这么凶......”
“他哪日在训咱时不凶?”
少年人们小声逼逼,自以为四处游走着的小郎君听不到。
挨着他们比较近的张泽无语地又劈了木桩一掌,然后疼的龇牙咧嘴不住甩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郡西郡南郡中的人家,感觉脑袋都要炸了,现在还要用手对着木头像是傻子一样的乱劈......偏偏小郎君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不能偷懒。
“阿泽。”
小郎君清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听的张泽打了个颤:“小安郎君?”
“随我来。”
“啊,好。”
张泽无比难过地跟上苦安,心里流的泪都要聚成小湖泊了:小安郎君为什么就是不放过他呢?
不过这次苦安倒不是要考他什么,而是来问甘宁这个小团体所拥有的财产是多少。
张泽人聪明,父亲在郡里有钱人家做账房,自己也翻过两本关于算术的书,上手很快。因为发现自己父亲有做假账的劣迹,便叛逆离家,加入甘宁的团体做了财务总管,负责清点胜利品,分发奖励,“反哺”郡内等都由他负责。
是甘宁非常信任的人之一,并且他也做的很好,从不徇私贪物,就连奖励自己都会专门找甘宁一次。
嗯,虽然跟甘宁干的是浑事,但又莫名的正直。
再加上这小子长的白净又清隽,一系列加分项看下来,苦安很是欣赏他,因此对他的培养也下了心思。
“收集的如何?”
张泽正了正神色,很快报出自己知道信息,并做了一些自己的分析。
没去核实过什么的苦安点点头,她只是找个话题的切入点,具体如何现在还不需要核对:“若郡西,郡南和郡中的人家需要一项作物来缝制衣物,这项作物一亩可产......两石,两石可产百件衣物——”
“那郡西郡南郡中则需要一千八百石这个作物,”迅速理解了苦安的意思,张泽不假思索地回到:“九百亩地。”
“可能达成?”
苦安知晓,蜀地一带的耕地并不多,因为人口少,天灾人祸也不多,所以才能吃个温饱,若是突然有九百亩地用来做其他作物,实在艰难。
显然张泽也想到了这点,他摇摇头,接着颇为犹豫地问:“小安郎君莫不是......”
“即便要做,也是明年的事情了,”她确实生了种植棉花的心,甭管是不是在新疆那块儿吧,总要试一试才行,“我虽有种子,此时却也入秋,难种矣。”
甘宁家里的几百亩田地她还要想办法看能不能搞个简易的大棚出来,至少作物的出产也会比没有高一些。
她先前也有和农人商量过,虽然无法顾及到光照,但温度好歹有了,若是出产结果喜人,郡内的百姓在食物方面的热量至少有了。
想着,苦安又道:“你家中的田地里长势如何?”
张泽离了家自个儿住,平日里也就自己小院里种点菜,他们家的地他不管,只是种子一丢就走了。
于是他摇摇头,事不关己道:“不清楚,我不靠家中田里产的东西填肚,你若想知,我可以去问我父亲。”
连声阿父阿爹都不唤的。
知晓张泽家是个什么情况的苦安也不做什么开解,只说自己知道了,然后又让他找甘宁来。
这头甘宁被张泽知会后,狠狠踹了木桩一脚,木桩对面的李山被吓的蹦到老远,然后听到自己老大咬牙切齿道:“到底谁是谁老大......”竟然这般将他呼来喝去。
然后他便气冲冲地过去了。
李山心惊胆战的看着自家老大背影,戳戳一旁的黄璀,问:“小安郎君不会被老大打骂吧?”
“怎么会,”一脸高深莫测的黄璀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等老大走到小安郎君跟前,那火啊,也就熄干净了。”
张泽:“......”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什么事?”果然,来势汹汹的甘宁已经没了火气,喝了口放在桌上的水便问。
苦安拉扯过他,叫他看纸上的钱财数:“若你家支出有这么多,且无回报,你可愿意?”
因为靠的近,所以苦安的气息很容易就喷洒在了甘宁的侧脸上,这让他觉得有点痒。
于是他皱了皱眉想要离远点,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一时又动不了,只好微微偏过脸道:“这些钱财,我还不放在眼中。”
见他这幅财大气粗满不在乎的土豪脸,苦安不由失笑,她把纸叠起来压在竹简下,然后别起散落在耳边的碎发,问:“有多久没去抢劫船只了?”
“两三月吧。”他甚至对抢劫这件事情失去了热情。
“感觉怎样?”
“无甚感觉。”
“也罢,”苦安小声叹了口气,抬手用手背拍拍甘宁的胳膊,“去和兄弟们说一声,再过半月我会办一场考试,叫他们做好准备。”
甘宁又有些生气,越来越觉得自己现在的角色像个小弟,他抓住苦安的手腕甩掉,很是不满:“这般对我呼来喝去,你我究竟谁是老大?”
被甩了手的苦安不解,她无辜望着甘宁,说:“自然老大你是老大,你能这样纵容我是因为你礼贤下士,胸襟宽广,又在以身作则,而且也是因为老大你信任我不是吗?”
冤枉,她只是又习惯性的把他们当自己教的那群新兵蛋子了而已。
被吹了一通的甘宁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可是似乎又没什么不对,只好干巴巴哦了一声,摸摸鼻子道:“我并无他意......”
“我明白。”苦安微笑着说。
毕竟还是少年人嘛,虽说浑了点。
*
半月后的考试很快到来,苦安先给甘宁、张泽、李山测过后,然后再由他们四个监考其他人。
张泽和李山的情报交换处理已经完成,也是二人考核的一环,苦安看了结果后,还奖了二人酿制的酒水。
酒香味儿早压不住的溢出来了,这二人都是馋酒的人,年龄也都到了十八,所以苦安就想出了这个奖励。
度数不算高,却也比这个时代的酒有劲儿。
不过苦安不知道的是,这酒水被甘宁给打劫了一坛去。
扯远了,总之,这场考试结束后,少年人们就该去忙农田的秋收了,也算是放个假。
苦安也开始不断从空间摘棉花,打算找一些擅长做衣服的女性来试着弹弹棉花,然后做些棉衣给周围的人穿。
因此,在刚刚入冬时,得到苦安赠给的棉衣后的甘宁,喜滋滋地穿上准备去和自己一帮兄弟开例会,结果一踏进厅堂看到——
他们穿着和自己身上那件款式一样的棉衣,几乎是齐刷刷地说:“原来小安郎君给大家都送了棉衣啊!”
以为只有自己被送的甘宁:“......”
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