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均有些呆滞地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唤苦安为女郎,只觉得自己现在头壳空空。

小安哥哥是女郎?!

居然是女郎!

他想起之前在船上的时候,自己莫名觉得她像女郎时还觉得自己不尊重她,现在看来,那分明是自己发现了什么端倪,却忽略了。

这算是欺骗吗?不,她似乎从没说自己就是男人,嫂嫂的兄长们叫她女郎时她的反应和被叫“小安郎君”时没有什么区别。

“太狡猾了,”诸葛均不高兴的噘起嘴,忿忿离开那个差几步就能踏进去的正厅,“不说就不算是欺骗吗?”

他趴趴走回自己住的小院落,“咣”的一声郁闷关紧门,然后抛去坐姿枕着双臂趴在案桌上。

不舒服,好不舒服。

虽然诸葛均知道苦安是有理由的,但还是感到不快。

亏他二哥还暗暗吃味,这所谓的情敌分明是个女子,而且在路上的时候,他和这个“哥哥”可是睡在一处的啊!

想到这儿,还有些生气的诸葛均愣了愣,接着脸色变的更加通红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已经过了七岁好些年了!

诸葛均停止了思考。

*

厅堂里没人知道诸葛均来过,也没人知道诸葛均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他们就玉玺和袁术的事情展开大致规划了未来的行动。

苦安和周皎当然不可能直接说袁术得到玉玺就会称帝,从玉玺落到周皎手里,又转交给苦安保管的那一刻开始,称帝这件事就难说了。

因为仅仅一年,局势就大为不同,拿到玉玺后的袁术很难保证会做出什么举动。

袁术现在的实力尚可,膨胀的可能性是有的,毕竟损失了黄祖的刘表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在搞事情,而这边的江东也才刚刚起步,北方还乱成一团,说不准脑子持续不清醒之下就干出蠢事了呢?

但孙策和周瑜可不好忽悠,与其说的这么清楚,不如就模棱两可地说一句由他们归还给献帝玉玺的尴尬之处,说不准这两人自己就想通什么了呢。

果不其然,周瑜才刚刚听到玉玺和袁术两个名词,便侧过身去看孙策,对他道:“伯符,此事可行。”

“我们当下还是以治理江东为主,玉玺毕竟不同于方物,若是由我们直接送达难免会有非议,转给袁术反倒是个好选择。”

周瑜的三言两语让孙策也很快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他仍是心有不甘,那毕竟也是他父亲的托付。

应该是看出了孙策的不甘,周瑜又劝道:“义父虽希望玉玺能回到天子身边,但他更希望你不在危险中,伯符。”

“我知,”孙策闭了闭眼,思绪动的飞快,“待秋收一过,就开始练兵,年后我便把玉玺转给袁术。”

“说起来,女郎那位同乡何时来江东?”

“河水结冰之前应该就能到了,”苦安回应,顿了顿,她又道:“孙郎唤我姓名便可。”

孙策点点头,接着有些拗口地说:“小安,我听阿皎是这么叫你的,我便也这么称呼你吧。我听公瑾说你有意投奔,如不嫌弃,便叫我一声主公?”这话说的让孙策有些心虚,他感觉教他这么说的周瑜在忽悠他。

实际上孙策说的很客气,苦安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周瑜周皎兄妹俩,知道他俩是为了圈住她不让走的太潇洒。

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苦安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喊了一声:“主公。”

这回她算是彻底归到东吴阵营了。

孙策对手下是什么人又是哪里来的没啥大要求,他连自己妹妹都能带着上战场厮杀,再多一个女郎来麾下也不算什么,要不是周瑜不愿意,周皎他都想一块拉过来做苦力。

再加上苦安不仅带来用处极大的良种,她本人还十分有能力的样子,孙策更是高兴不已。

“小安,试验田那边就交予你了,若遇上什么困难尽管说,”光是想到天寒地冻时自家的将士们能吃好穿好,孙策就觉得在这块儿投资再多也是值得的,“待来年,我方军士便能在冬日里有更大的胜算了。”

是的,就目前的状况而言,第一批的物资肯定也是先给军队的,民众暂时排不上队。

一方面是土地不在民众手里,最后基本都是被世家和地主阶级吞了,另一方面则是,想拿下荆州的心已经迫不及待了。

希望吴郡的土地能够更友好些吧。

*

孙策在周府用过午饭后便离开了,临走前他就很利落地给了苦安在吴郡的某些权限,方便她动作。

的确是个豪爽的人。

苦安在周府的住所离诸葛均蛮近的,所以她在路过时通过支起的窗户看到诸葛均捧着书卷发呆,就走近敲了敲木制的窗户框。

诸葛均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松,书卷掉到了桌案上。

“小安哥……哥哥?”

“你在想什么?”苦安站在窗口处,问。

诸葛均收起竹简的动作一僵,他动了动嘴唇,很想直接问关于她性别的问题,可又怕得到回复后尴尬。

见诸葛均没有回复,苦安也就没再继续问,只道:“若是疲了,可以从屋里出来走走再读书,这样对身体也好。”

房屋的光线有些糟糕,长期这样下去,很容易近视。

苦安倒是见过诸葛均和陆绩一起读书时的屋子,那应该是专门用来上课的,没有窗和门的界限,可通人,光线更好。

不过诸葛均才刚搬来周府一天,还没来得及安排他读书的事宜。

想着得和周皎说说要尽早给诸葛均和陆绩安排读书的事情,苦安叮嘱完诸葛均就要转身离去,哪知刚走出去几步,身后的人便急急喊住她:

“小安哥,小安阿姐!”

哦哟,这个称呼叫的苦安眉心一跳,她回过身来,看着有些紧张的诸葛均,问:“怎么了?”

语气平稳,面色平和,和往常没有丝毫不同。

“你是女郎,对不对?”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诸葛均的手攥紧他的袖口,“为何不说呢?”

明白小朋友估计是在生气她的隐瞒,苦安却没有表现出一点愧疚的意思给对方看见,而是反问道:“均儿有和我说过,你自己是个小郎君吗?”

诸葛均啊了一声,下意识回道:“我本就是小郎君啊?”

说完这句话,他沉默了一瞬,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不,这不一样,我可没穿小娘子会穿的衣服。”

“那等你穿上了,有人把你认作是小娘子,你没有回应,难不成你就是小娘子咯?”瞅着诸葛均皱成一团的脸,苦安心情十分美好的,开起了玩笑。

“不……”诸葛均语塞,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白马非马的故事,觉得苦安此刻像极了故事中那位公孙龙。

诡辩!都是诡辩!

“噗!”苦安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她伸手指了指正好从空中飞过的鸟儿,道:“均儿,我且问你,你所见的羽毛光鲜亮丽的鸟儿和羽毛均以黑白两色为主的鸟儿,前者后者,谁是雌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苦安突然这么问,诸葛均在细细想过后,试探着问:“难不成,前者为雄,后者为雌?”

“正是,”其实这问要换个大人来答,从自恋程度讲,答好看的鸟儿是雄性的几率会很大,而还小的诸葛均就不同了,“均儿以为,低调且内敛的黑白双色,是雄鸟,仅是从外表来看对吧?”

苦安要说什么,诸葛均可以说是心知肚明了,他低低应了一声,乖巧地听苦安继续说。

“外表能说明什么呢?单看我的外表,似乎是个郎君,可我的确是女郎不是吗?”苦安淡定无比地开始仗着诸葛均年纪小,阅历不够就开始瞎忽悠,“你嫂嫂看起来像是会上马拉弓的女郎吗?不像,但她确实会拉弓。”

“而你嫂嫂也不会特别跟谁说她会拉弓吧?有一日,你嫂嫂引弓射了一只兔子,可她身边的人还不知道她会射箭,他们会因为你嫂嫂隐瞒而生气吗?”

“啊这……”

分明就是偷换概念的诡辩,可苦安半句不离周皎,听的诸葛均有些昏了头。

“何况,”苦安借着打开的窗,凑近诸葛均,揉揉他头顶的两个小团子,道:“只要均儿问,我就会对均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诸葛均抬头望着苦安,刚刚展平的袖口又被他抓皱了,他嗫嚅着开口:“那,那我需要对你负责吗?”毕竟他们两个是一起睡过的,他还过了懵懂的年纪。

“……”苦安一时半会没但应过来,“负责?”

“你我,同…同寝过。”诸葛均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他实在不好意思,表达也跟着有些扭捏。

苦安愣住一样的站在原地没有出声,而在她的心里,早已笑到停不下来了,但她不能当着小朋友面就直接大笑出声,因为这样很伤对方的自尊心。

于是她憋着笑,用一种十分认真的口吻,对诸葛均说:“均儿,你我同寝,是为了方便我们的行程,这并不是什么意外,你哪里需要负责?”

“不要让世俗的框架束缚住你自己。”

得到这样的回应,诸葛均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可心里的感觉,一时他也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出来走走吧,日光正好。”

诸葛均点点头,把桌上的书卷整理好,刚起身,可疑的声音就从他的肚子里传来,周围很是安静,所以二人也听的清晰。

诸葛均又红了脸,他坑坑巴巴解释道:“我还未用午食。”

糟糕,给他准备的食物被他晾了这么久,肯定早就冷了。

“好吧,”苦安哎了一声,对他招招手,“来,我给你开小灶。”

口水下意识分泌出来,才发觉自己已经是饥肠辘辘的诸葛均快步推开门关好,跟着苦安去吃小灶了。

厨房的仆从们都去午休了,苦安翻翻食材,利落给诸葛均炒了碗米饭。

开吃的时候,厨房外弱弱传来一个声音:

“带我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诸葛均:我,我是不是要娶小安姐姐负责啊

苦安:?

甘宁:?

诸葛亮:?

周皎: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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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小朋友啦,没其他的

我预估错了,甘宁出来应该还得下一章,嗯

我看看能不能再肝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