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都来围观姜筝和纪穆野的对手戏。《东女国》颠倒男女地位,创造出的别样剧情非常带感。堂堂纪公子在剧中总被姜大魔头压制着,连个屁都不敢放。
导演邢为民把两人叫在一起说戏。在汤钦兰的心里崔陵有勇有谋,是个人才,可他身份成谜。她故意让他爬上宫碉翻入寝殿,暗格中的锦盒不过还是个烟、雾、弹,为的是考验崔陵。他敢上去,也敢回来,其实已然让汤钦兰心中的警惕心少了几分。她让他进木梯一同上大殿,一是示好笼络,二是他武功好,万一木梯里有危险还可以救她,三嘛,她怕崔陵逃走。至于为什么,可能汤钦兰自己也没想明白。
所以这场木梯戏,姜筝要把汤钦兰复杂的心理,用微表情细致入微地表现出来,如果有必要连眉毛也要动用起来。而纪穆野则需要把崔陵一身谜团,纠结退缩又孤胆无畏的矛盾情绪表现出来。
邢为民:“哎呀,你们两位的演技我放心。只要发挥正常水平就行。”
纪穆野自谦道:“在姜老师面前,我只是门外汉。”
邢为民:“?”
姜筝连连摆手,“不不不,如果纪老师是门外汉,那我就是门外女汉子。”
邢为民:“??”
两位大佬非常没有底线地自谦后,继续开拍。
镜头移动至前。
“你想逃?”汤钦兰轻启红唇,质问。
崔陵的下颌被鞭子柄首高高挑起,他的眼睑垂着,眼睫毛微微颤抖着。脸上摆出卑怯模样,口中说着草民不敢。
可汤钦兰还是不信他真的怕了。
“你陪孤上去。”汤钦兰冷清的脸上难得浮上一抹笑意,可这笑意让人更加不寒而栗。
崔陵心神一荡,缓缓抬起眸子。汤钦兰这才发现这人一本正经时眸光清澈温柔,好似墨尔多神山夏季潺潺的雪水。不正经时,眼尾挑起,眸子里闪着狡黠刁滑,稍不留意就中了他的招数。
“这木梯非草民可用。逾越之行,不合礼数。草民不敢。”崔陵一字一顿地说着,满嘴的仁义道德。
汤钦兰眼光潋滟,被他的话给逗笑了。
她收回柄首,倨傲背手,“你方才搂着孤的时候,可是把礼数丢到弱水河了?怎么?这阵儿倒想捡起来。”
崔陵噎了噎,只得跪拜高呼,“草民有罪!”
一条过。
邢为民:“……”呵。虚伪的人类。
接下来,崔陵被逼无奈之下,踏进木梯,跪在汤钦兰脚边。
咯吱声中,木梯缓缓升起,拉绳的壮汉们高呼:“王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殿内。苏宰相从怀中拿出诏书,说先皇临终前颁下旨意,若王女殿下无法继承大统之位,王夫苏铭臣便是继任者。
此话一出,炸得所有人心惊肉跳。要知道东女国世代以女为王,尊女卑男,这是基本国体,如何能让男人当权做王。
然而东女国东有盛唐威慑,西有吐蕃觊觎,南有南诏扫掠,其国土处在吐蕃和大唐的争夺边缘。周边强敌环伺,富足骁勇。这些年东女国国内确实有股思潮暗地涌动,认为国弱乃因女人当政。加上近年边境战火屡起,东女国男人流血流汗却无法走上仕途,私下不满愈演愈烈。但改变国体,等于改朝换代。这件事隐秘而危险,连私下讨论都不可。所以,这诏书有几分真,几分假,在场的大臣心里都有谱。
忽然,汤钦兰的父君苏铭臣被人推了出来。他坐着轮椅,面有病容,身形消瘦,显然不是长寿之人。
苏家乃累世大家,苏铭臣是苏宰相的哥哥。只可惜在东女国,女为尊,男为卑。苏长青可以入朝为相,苏铭臣只能入朝做王夫。
苏铭臣狠狠咳嗽了两声,“钦兰尸首何在?”他强撑着精神,直直盯着姐姐苏常青。人活见人,人死见尸。不是嘴皮子一张一合人就没了。
苏长青装作没听见,掀袍跪下,高喊:“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快刀斩乱麻,只要弟弟接了这印玺,东女国的朝纲就彻底变了。
苏铭臣的咳嗽声越发剧烈。苏长青瞥眼瞪了旁边侍卫一眼,侍卫赶紧端着玉玺走了过来。
接下来是本剧第一个打脸大高潮。
王女殿下手攥长鞭,顶着金珠宝冠,噙着冷笑出现在大殿外,如同鬼魅之影。
苏宰相捏造假诏,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被当场拿下。和她一伙的一个也逃不掉。
汤钦兰走到父君面前,声音里似有一抹颤意,“父君,您总是盼着儿臣回来的吧。”
苏铭臣忽然捂着嘴吐了口血出来,哑着声音说:“快去看看你的母皇吧。”
汤钦兰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她压了压情绪,从侍卫手中拿起玉玺睨着,似有话语万千,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看向诸位大臣。
新王登基,高呼万岁。
接下来先皇丧仪,内乱平复,还有新王登基仪式,一步接着一步,新王瞧着年轻,却步步有招。不到半月,国都康延川又是一片一片祥和。
只是,亦步亦趋跟着新王的那个陌生男子到底是谁?
新王登基,王夫未定,这男子难不成是新王的……所有人把这想法压在心里,又涌到嘴边,慑于新王威仪,为了自保到底不敢多言。
*
剧组加班加点分为AB组不分昼夜地开拍。
在两位敬业先锋男女主演的引导下,大家干劲十足,争取一条过,早点结束回家。
这天剧组齐齐挪至父君苏铭臣的寝宫,拍新王向父君请安的戏码。
饶是如今春末,苏铭臣寝宫里仍然烧着无烟火炭。他身体畏寒,遇冷即咳,所住之处常年暖融融的。
汤钦兰从前每日过来给母皇父君请安,那时候母皇总在上朝前叮嘱了又叮嘱,炭火要够,药汤要及时,碎碎念念的犹如民间妇人。
而今一人远去,一人徒留,四角火炭依然止不住这里的萧瑟。
崔陵在汤钦兰两米开外驻足跪拜。
苏铭臣眸光扫过他,最后落在新王身上。
“苏家被抄,女户发配,男丁为奴……”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新王嗤笑一声,“父君是想说儿臣处置果断,还是狠辣?或许,您要说,您也是苏家人,儿臣若真想做到秉公处罚,该把您也下天牢才对?”
苏铭臣捂着嘴咳咳起来,旁边的内人赶紧上前捶背抚胸。
崔陵默默听着,越发觉得此处不宜久留。新王心性狠辣,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拿话挤兑讽刺,连一丝丝体面都不肯做。
只是,这些日子汤钦兰去哪里都要带着他,有时候还懒洋洋撑着手掌问他:“你又在想逃走的法子吗?”
苏铭臣咳了一会,哑着嗓音道:“你母皇突发心疾,太医院有病录作证。苏长青偷拟假诏,这事我事先并不知道。”
汤钦兰轻声笑了起来,好似一点都不介意,她缓缓起身,四顾一会,“父君在这里安心颐养天年便可。其他的,儿臣并不想知道。”
崔陵抿了下唇,她到底还是给了父亲一个体面。或者说,给了彼此一个体面。
汤钦兰微微施礼告辞。苏铭臣突然道:“他……你打算怎么处置?”
崔陵下意识觉得这个他是指的自己。他不敢抬头,只能瑟缩着肩膀装死。
汤钦兰走到他面前,慢条斯理地笑起来,“他呀,过几天我就放他走。”
之后新王移驾习武场。
崔陵当陪练,几次差点被鞭子甩到。
任谁都能看出新王心情不悦。
回寝宫的路上,照例崔陵陪着上木梯。只是汤钦兰坐着,他跪着。
气氛十分凝固。
汤钦兰蓦地侧脸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两人相识半月有余,汤钦兰一直没问他姓名,他自然也不敢自报家门。
崔陵垂首轻声道:“回陛下,草民姓崔名陵。”
崔陵?陵墓的陵,不吉利。
“改了吧。凌,凌云壮志的凌。”
崔陵,哦不,崔凌顿了下,跪拜谢恩。
汤钦兰忽然拍了拍宝座,崔凌抬眸瞥了一眼,赶紧垂下。
“这里早晚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早点死了逃走的心。”
“是你撞上来的,孤给过你机会逃走。”
“若你逃了,我便是翻遍东女国,亦或是唐土汉地,吐蕃南诏,定把你揪回来。”
姜筝话音刚落,邢为民喊了一声咔。
姜筝眸光内的冷冽和决绝还未收回,而纪穆野满脸的震惊也还浮在脸上。
大家小心翼翼挪动步伐,没敢去打扰木梯内的两人。
纪穆野的心砰砰砰直跳,剧情里女王用狠厉的语气和口吻向一个卑微之人表露心迹。
我掏心给你,你要是敢践踏,敢无视,我便杀了你。
这些台词看似带着威严逼迫,却显得无比真诚。
要说旁人演这一段纪穆野能接得住也承受的住,可这些话从姜筝口中说出,他竟有些出戏地……脸红了。
姜筝瞥见纪穆野还跪着,下意识伸手去扶。就在这时,韩谊咳咳两声走过来。
姜筝立马缩回去,正色道:“纪老师,您膝盖跪得不疼吗?”
纪穆野回过神来,按着宝座站起来,而后坦坦然然挤进宝座,和姜筝肩并肩。
姜筝:“?”
纪穆野笑得云淡风轻,“你说过,这里会有我的一席之位。”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哈哈刺激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