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的是一道很清朗的女声,落字洒脱豪爽,毫不拖沓,仅凭声音便能让人听出几分英气。
众人侧眸看去。
温景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迎面走来的女子身姿高挑,体态强健有力,偏男性的装束,却更能衬托出女子的飒爽英姿。
元武也停下了步子,见她走近,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那女子未答,而是反问:“我为何不能过来?”
此话又有几分女子的天真和任性,再一看她说话时的神情和态度,能看的出来,此女子的性子较为活波开朗,豪爽大方。
是温景之前在京城里不曾见过的女子。
元武似乎极其疼爱她,听她这么回应,也并未生气,反而笑了:“你真是……”在外人面前也不给他留几分面子。
“算了,你来都来了。”
元武拉着那女子走近温景:“这是夫人,快向夫人请安行礼。”
元樱的目光落在她面前戴着帷帽的女子身上,在元武的话音落下后,她并未听从元武的话请安行礼,而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微微俯身道:“元樱见过夫人。”
一旁的元武介绍:“夫人,这是舍妹。”
温景轻轻颔首:“你好。”
元武还赶着去关城,不宜继续耽搁,待两人相识了后,便道:“夫人,属下先行告退。”
此时元樱来了,元武走之前便多说了一句:“夫人,初来乍到,若对此地有何疑惑之处,皆可询问舍妹。”
说罢,便叮嘱元樱:“好好照顾夫人。”
元樱有些不太耐烦,摆手道:“你快走吧。”
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多。
见她如此,元武一笑置之,便提步离去。
待元武离去后,此地便仅剩下温景和元樱。
温景于元樱不熟,但她在京城里与一些内敛矜持的姑娘相处久了,她本以为元樱也会离去,不料,元樱竟有些出乎温景的意料。
“夫人,咋们进府吧。”元樱道。
不知是此地的女子性子热情还是元樱自来熟,在两人进府后不久,温景便听元樱道:“夫人,你叫什么名儿啊?”
闻言,温景的步子一顿,回应她:“温景。”
元樱眨了眨眼,紧接着道:“我叫元樱,是樱花的樱。”
温景轻轻颔首,并未多言。
见状,元樱又道:“夫人,现在已经进府,你可以取下帷帽了。”
温景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提起此事,不过如今的确已经回府,戴着帷帽也多有不便,取下也可。
遂温景抬手,取下帷帽,递给了身后的锦竹。
元樱侧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眼前的女子取下帷帽,在看见帷帽下女子的真容后,元樱眼底的笑意明显有些凝固。
隍都城的女子多以体态强健为美,所以当方才初见她时,虽不能看见容貌,但元樱却一眼便注意到她的体态瘦弱,哪怕是站在那,也能让人看出几丝病态,像是一阵儿风便能吹跑。
这是隍都城的女子最不屑的身材。
是以,在第一眼瞧见她后,元樱便不以为然,心想,褚将军迎娶的夫人也不过如此。
同时心底也微微地松了口气。
可此时在瞧见她帷帽下的真容后,元樱却像是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冲击,久久不能回神。
而她方才在第一眼瞧见她时,在府外粗略的比较两人后树立的自信也被深深地打击。
面前的女子极美。
像是她们曾经在画上瞧见的女子一般,她们本以为那仅是画上的女子,是作画之人意想出来的,不会是真的。但元樱没有想到,她真的在现实中看见了。
巴掌大的小脸,仙姿佚貌,每一处都生的极好,仅是一抬眼一回眸,便能让人迷失了魂魄。媚眼如水,连她一女子与其对视,都忍不住被她波动了心弦。
她的肌肤不似她们的那般粗糙黝黑,小脸白皙柔嫩,宛若凝脂,哪怕脸上有几分病容,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光华。
元樱被深深地打击了,此时她连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时,都忍不住去瞧一眼她的手,两人一做对比,差距立现。
温景回眸来,注意到她的目光,想了想道:“怎么了?”
元樱回神,收回眼来,情绪明显不如方才那般热情,似有几分失落。
“哦……没事。”
管家带着温景去了将军平时住的院子,温景走进房里,粗略地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简单,虽然干净,但却不像是有人久居的样子。
“夫君平时不住在这儿吗?”温景问。
身后的管家闻言,刚想回应,便听一旁的元樱道:“将军平时都住在关城,不常回这儿。”
闻言,温景看向她:“关城?”
“是啊。”元樱像是又找回了自信,脸上洋溢着光彩:“南蛮阴险,将军自然是常驻守在关城,方便与其对战。不然,隍都城里哪里会能有如此安定。”
温景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她来这儿后,没有看出此地有半分受战乱之苦的样子,反而极为太平安然。
原来如此。
可是元樱的话还没有结束,她又道:“昨夜南蛮夜袭关城,将军得知后震怒,才刚回隍都半日,便又折回关城,不过也就一夜,便打的南蛮那群野人怂的退兵。”
南蛮夜袭关城?
那他……
温景从元樱的话里意识到什么,神色有些紧张:“那将军可没事?”
话音落下,元樱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温景:“将军怎么可能会有事!”
元樱扬起头来,极其自豪:“褚将军是我见过最英勇的男儿,有勇有谋,骁勇善战,武力非凡,只要他出马,南蛮那些野人都是小喽啰。”
元樱在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崇拜敬佩的神情,还有一丝丝女子的爱慕与娇羞。
温景注意到了,但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听了元樱的话后松了口气,他不会有事便好。
温景坐了下来,有些疲惫。
但元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经过方才,元樱又从打击中找回了自信,她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除了长得比她美,其余的也不如她。
“你会骑马吗?”元樱突然开口。
温景没什么精神:“不会。”
闻言,元樱惊讶,又抬眸仔细打量了她的身形:“那你也不曾习过武?”
温景不知她为何会询问这些,但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算是回应她了。
见状,元樱的神色有了几分怪异:“那你平时和褚将军待在一起都会做些什么呀?”
不曾习武也不会骑马,那该有多无趣。
若是放在隍都城里,这是会被隍都的女子嘲笑的。
元樱本以为褚将军的夫人也会如褚将军一样,武力非凡,没想到竟如此柔弱。
这般不相匹配的两人,元樱想不通,褚将军和她待在一起时能做些什么。
这话有些逾礼了,温景蹙了蹙眉。
一旁的锦竹见状,开口道:“我家夫人累了,想要休息。”
锦竹早就想开口了,她还从不曾见过如此不懂礼数的女子,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元樱意会,虽然方才在瞧见她的容貌后有些冲击,但此时她的心底又有了自信。
这女子虽然貌美,但身子骨弱,还十分柔弱,什么都不会,想来无趣的很,褚将军哪怕此时喜欢她,该也不会长久,不足为惧。
遂她站了起身,很洒脱地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温景轻声道:“管家送客。”
管家动身,只是却被元樱打断了。
“不用。”元樱道:“这里我熟,不必多送。”
说罢,便转身离去。
待元樱退出去后,锦竹才道:“夫人,奴婢不喜欢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方才在谈起将军时,连锦竹都注意到她眼底的爱慕了,毫不掩饰,真是不知廉耻!
还有她方才离开时,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这里她熟?
这是将军府,又不是她的府邸!
锦竹听了就来气,不要脸。
温景没多放在心上,只道:“小姑娘罢了,没事。”
元樱看似老相,但从方才的谈话中,温景大概能猜出来,估计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还不懂事。
闻言,锦竹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言,担心会惹夫人生气。
她们才刚来此地,初来乍到,的确不宜结仇,而且那个元樱看起来在此地还有些名头,只能默默地咽气。
————
元樱在离开将军府后,便径直回了府。
看见迎面走来的丫鬟,元樱询问:“我哥呢?”
丫鬟回应:“家主去关城了。”
闻言,元樱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身就往外走。
丫鬟一愣,忙是询问:“小姐您去哪?”
元樱道:“去关城。”
刚好将军此时也在关城,有她哥在,她能借机接近。
话音落下,丫鬟便快步走上前去,拦住了元樱的步子:“小姐,家主方才离开时,吩咐奴婢拦着您,不让您去关城。”
关城如今战火纷飞,元樱虽也几次上战场杀敌,但元武还是有些担心元樱。
闻言,元樱又想了想,刚巧她今天心情不错,那就暂且听她哥的话吧。
等明儿再去关城。
见小姐停下了步子,转身往回走,丫鬟松了口气,这才道:“小姐,您方才去哪了?”
元樱道:“去将军府了。”
丫鬟也曾听闻将军的夫人近日会来隍都城,应该是整个隍都城的人都知晓此事,翘首以盼。
丫鬟有几分好奇:“将军夫人来隍都城了吗?”
“恩。”
“那小姐您见到将军的夫人了吗?”
元樱当然见到了,她就是特意去见的。
“见到了。”元樱回应。
丫鬟追了上去,觍着脸问:“那将军夫人如何?”
她们都很好奇。
元樱斜视了丫鬟一眼,轻轻地瘪了瘪嘴,回应:“不如何。”
柔柔弱弱的,还不会骑马,也不曾习武,一看便是娇滴滴的女子,没什么劲儿。
元樱自知晓褚昴成婚后便紧张失落的心也渐渐回缓。
她想,像褚将军那样英勇的男人,该是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丫鬟闻言一愣,见小姐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神色奕奕,明显欢喜,便没再开口。
而是自己在脑子里幻想。
不过既然小姐说了不如何,那丫鬟便也没多好奇了。
————
在元樱离开后,温景便进屋休息了。
这几日都没怎么好生休息,温景倒床便入睡了。
而此时,元武在赶去关城的路上,身旁突然有人出声提醒。
“元副将,你瞧。”
元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坐下马匹的速度渐渐减慢。
迎面有人来了。
很快,耳边便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此地是前往关城的路上,来人可能是敌,也可能是友。
元武的神色有了几分警惕。
不过很快,他警惕的神色便尽数退散,变成了震惊。
因为迎面来的人是——褚将军。
元武下了马,有些意外:“将军?”
不过这一次,元武却并没有见褚昴停下来,铁骑径直从他身旁踏过,耳边只听见褚昴方才路过时留下的一道声音。
他道:“多谢。”
元武一愣,忙回眸看去,只能看见褚昴骑马远去的背影,像是迫不及待,一刻也耽误不得。
而他身后的护卫也跟了上去,飞奔离去。
见状,元武挑了挑眉,随后摇了摇头起身:“走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看见这样的褚昴。
像是刚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没有半分平日里的冷漠和狠戾,只剩下心急如焚。
突然,元武便理解褚昴四年前偷偷回京了。
此时都如此迫不及待,想来四年前该是相思入骨,怪不得会偷偷回京。
马蹄在隍都城内践起阵阵尘埃,城民们只能看见几道身影快速地穿梭过街道,留下飞奔而去的背影,如一道闪电。
众人又仔细瞧了瞧,才发现,为首的那是……褚将军?
有些不敢置信,他们还从不曾见过褚将军如此急切的样子。
褚昴回了府,翻身下马,有下人牵走了马。
管家迎了上来,褚昴大步踏入府邸,吩咐管家:“去请郎中。”
话音落下,管家还没应声,便见将军又停下了步子。
褚昴才刚从关城下来,还未曾更换战袍,身上的压迫感十足,他皱了皱眉,突然改口:“不了,直接去陆运府上请医。”
隍都城最好的郎中是在隍都城城主陆运府上。
管家躬身领命。
————
温景这一觉睡到了黄昏。
南蛮果真如褚昴所言,不热,空气凉爽,睡觉很是舒服。
温景睁开眼来时,屋子里已是一片昏暗。
可在下一刻,她的眼前便突然明亮,是有人点了烛灯。
紧接着,她的耳边便传来了脚步声。
熟悉的脚步声,一样的节奏分明,沉稳有力。
温景意识到是谁,有些急切地侧眸看去,男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两人许久未见了,距离上一次见他,温景记得,还是在京城的时候。
有……将近一月。
“夫君。”温景抿唇笑了,轻声唤了出口。
久违的称呼,女子温软的嗓音让褚昴的步子顿了顿,竟不自觉颤了颤手。
紧接着,他脚下的步子便更快了,宛若平地生风。
几乎是在温景还没来得及起身时,便见他已经走到床榻边。
他垂眸睇着她,见她似乎有起身的意思,弯腰扶起。
“夫君,你是何时回府的?”温景靠在床壁上,看着他询问。
她记得他不是在关城吗?
男人回应她:“申时。”
女子的后背娇瘦,骨肉刺手,褚昴仅是微微触碰后便察觉到异样,神色微沉。
于是,下一刻,温景便突然被男人抚着后背抱了起来。
温景有些茫然,双手趴在他的肩头,盔甲有些冰凉,让温景回神:“夫君怎么了?”
褚昴在抱起她后,眉宇便皱得更紧了。
紧接着,男人又突然打横抱着她,上下掂了掂。
虽然知晓他不会摔了她,但这么被他掂着,温景还是有些害怕,双手抱紧了他的一只手臂。
良久,温景才见他垂眸,沉声道:“瘦了。”
他像是很不高兴,薄唇抿得极紧。
马车上温景不会怎么吃东西,自然会瘦。
不过温景此时总算是知晓他方才的那一番行为是在做什么了。
见他脸色难看,十分不悦,温景轻声安抚他:“过一段时间便能养回来的。”她会争取多吃点,早点养回来。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去,眉宇依旧紧皱,但没过多久,还是俯身放下了她。
下一刻,温景便突然听他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几人。
温景一愣,有些疑惑:“夫君,这是……?”
男人回应她:“是郎中。”
郎中?
为何要请郎中?
温景有些疑惑,不过她面前的男人已经起身对着屋子里的郎中道:“把脉吧。”
郎中走上前来,放下医箱。
温景此时也不好多问,只能由着郎中把脉。
没过一会儿,便见郎中收回手来,躬身道:“回将军,夫人只是路途劳累,多休息几日便好了。”没有什么大碍,也无需开方子。
褚昴冷声道:“恩。”
郎中退了出去。
温景这才疑惑道:“夫君,为何要请郎中?”
暗卫虽然都会每日向褚昴传送她的消息,但因为有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所以每次传送到他手上的消息总会晚那么几日。
所以,褚昴是在今早才得知她之前在峤外病了,还耽误了几日。
虽然知道她是在痊愈后才继续启程,但褚昴却并不放心,如今请郎中来看了后才松懈下来。
此时见她疑惑,褚昴走近,没多解释,只道:“没事就好。”
两人许久不曾见面了,温景倒是藏了许多话想对他说,便也没再纠结这些。
不过也不知她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脑子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就一股脑地往外道。
“夫君,那日我离京时,云姈来送我了。”
“恩。”
“我把那四只兔子也带来南蛮了。”
“恩。”
“夫君,这里果然不热。”很凉爽舒适。
“恩。”
“此地的人倒是与京城里有些不同。”温景垂眸回想着她在府外瞧见的场景,才又问:“这里是不是不太重视男女之别?”
“恩。”
“……”
“……”
“夫君,你平时住在关城会不会很危险啊?”
但这一次,温景等了等,却没有再听见他的回复。
有些疑惑,温景侧眸看去,才发现男人站在床榻边,正慢条斯理地脱着盔甲。
下一瞬间,温景的耳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是他脱下盔甲后丢在地上发出的响声。
温景愣了愣,这才注意到他此时是在做什么。
看着在脱下盔甲后又继续脱外衫的男人,温景有些失神,喃喃开口:“夫君,你在做什么?”
男人的动作利落,很快便脱下外衫,身上仅剩下单薄的里衫。
他提步走近,坐在床榻边,幽深暗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里处像是暗藏着火一般的欲望,他开口,暗哑道:“让我亲亲。”
闻言,温景的脸一红,垂眸咬了咬唇,并未及时回应。
但在这短暂的安静时刻,温景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火热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她的身上流连,他虽然还没有任何动作,却依旧能让温景燥热不安。
没有怎么犹豫,温景缓缓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小昴昴:来吧,媳妇儿,你的小昴昴已经脱干净了。
不会有糟心的女配的,不是炮灰就是助攻。
感谢“吖吖”的地雷。
感谢“江水城”“羡宝”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