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明市已经很晚了,这一天的行程太过紧张紧凑,两个人到了这个时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律师探望过杨念娣后,过来和他们见面,把案情大概和他们分析了一遍。
南荇也把以前保存的一些家暴病例资料和律师通了个气。
和霍宁辞分析的差不多,律师对这个案件很有把握,“你保存的资料很有用,可以证明长时间家暴的存在,那个邻居王奶奶也可以证明当天有家暴行为的产生。杨念娣那边警方已经在给她验伤了,这样的话辩护方向可以往正当防卫走,我初步估算,最坏结果是一到三年刑期,甚至还有可能争取缓刑或者无罪。”
南荇紧绷了两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
如果杨念娣能够无罪释放,那才是真正对暴力的惩戒,也会震慑十昭镇那些动不动就打老婆孩子的家暴惯犯。
送走了律师,两个人没什么事做,索性出了酒店,在前面的马路上逛了起来。
南明市没有什么高档酒店,他们住的这一家设施一般,但胜在地段很好,出了门没多远就是一条很宽阔的河,河面足足有几十米宽,江水浩渺、帆影点点,让人顿时心胸开阔起来。
“这里的景色倒还不错,”霍宁辞来了兴致,“这是我第一次来南明,你有什么好地方带我去逛逛?”
南荇想了一下,还真没什么好地方。
南明虽然也说是一个市,可市政建设太差了,十层往上的高楼都没几栋,最大的特色就是周边的自然景色还不错,有山有水,四季如春、繁花似锦。
“前面有个轮渡,”南荇拉着他往前走去,“以前双休日我阿妈会挑着一些农产品进城,我过来帮她一起卖。”
轮渡口挺热闹,售票处两旁的街角和以前一样,还是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有农产品,也有小玩意儿。
里面的轮船发出了鸣叫声,在催促即将开航,霍宁辞兴致勃勃地买了两张票,正要叫南荇一起进去,转头一看,南荇正在一个小摊上买东西。
不一会儿,南荇跑过来了,手背在后面,神秘地问:“猜猜我买了什么?”
“香包。”霍宁辞一语道破。
“好吧,被你看到了,”南荇自以为的惊喜没有了,只好乖乖地拿出了香包,在霍宁辞的面前晃了晃,“好闻吗?”
香包带了一股药草的清香,很特别,做工也很精致,霍宁辞接过来把玩了一会儿,再一看,南荇已经把另一个挂在了他的腰上。
“这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霍宁辞若有所思地问,“我看那边全是卖香包的。”
南荇脸一红,小声道:“不告诉你。”
霍宁辞“嗯”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挑,威胁道:“不告诉我,那我就要亲你了。”
南荇飞一样地逃了开去,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带着花香的空气中:“你来啊,抓到我我再告诉你。”
轮渡在两个人跑进来以后堪堪关上了闸口,轮船起锚了。
此刻并不是高峰,轮船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在船舱里。霍宁辞捉住了南荇的手,把她拉到船尾的角落里,使了个巧劲,南荇的身体往后一倒,顿时被困在了臂弯和栏杆的中间。
“说不说?”霍宁辞作势要亲。
南荇赶紧讨饶:“好好好,我说。过几天就是这边的一个传统节日了,这个香包就是唱山歌的时候要用的,如果有看中的情郎,姑娘就把香包送给他,如果他没有拒绝,姑娘就可以亲手把香包给情郎系上,系上了这情郎就是这个姑娘的了,这一辈子都要被姑娘绑住,一辈子都不会变心。”
霍宁辞一边听一边看着她笑,南荇被笑得有些羞恼:“只是个传说而已,我又不是真的信了,你不喜欢就解开好了。”
她抬手要去解香包,却被霍宁辞按住了:“不许动。”
霍宁辞的手在她的外套上摸了一会儿,郑重地把自己的那个香包系在了她的纽扣洞眼上。
“你也被我绑住了,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跑。”霍宁辞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汽笛声声传来,打破了江面上的宁静;轮船缓缓前行,将平缓的江面划开了数道水花。
江风习习,吹乱了南荇的头发,霍宁辞把她搂进了怀里,两个人静静地依偎着,仿佛这水天一色的景致中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此时此刻,再也不用说什么甜言蜜语,所有的诺言,都已经刻在了彼此的心上。
轮渡二十分钟一趟,一个来回下来,已经到了快下午四点了。
南荇打算带霍宁辞去这里的商业中心逛逛,顺便吃个饭,霍宁辞却想去南荇就读过的南明二中看看。
南荇的过去,他没有参与,这是他永远的遗憾,现在有机会可以旧地重游,近距离感受一下南荇曾经的过往,他很期待。
南明二中离轮渡口有段距离,两个人买了点礼物,坐上了一辆三轮车,慢悠悠地到了学校。
门卫管得挺严的,一开始不让他们进,南荇说出了几个老师的名字,这才将信将疑地往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得到确认后才开了门。
距离南荇离开学校已经有六七年了,以前的主课老师调走了几个,还剩下了班主任和化学老师,上次南荇回南明市的时候也来过学校,只见到了化学老师,班主任刚刚去外地开会,今天还是毕业后第一次碰到。
班主任姓何,教南荇的时候才刚三十出头,有着青年教师的热情,一直都很照顾南荇,也是他帮忙申报贫困生资助的事情,才让南荇得以顺利读完了高中。
师生相见,感慨万千。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孩子这么可怜,却还是这么安静、这么努力,一定会有出息的,看来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何老师笑着道,“我都听说了,你现在做得很好,能把你得到的恩惠回馈社会,帮助和你一样渴求上进的女孩,我特别高兴。”
“都是老师们教得好,”南荇真诚地道,“要是没有你们,我高中那三年更不知道该怎么熬过来了。”
“这是你先生?”何老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霍宁辞。
南荇点了点头。
“何老师你好,我叫霍宁辞,”霍宁辞客气地道,“谢谢你们那时候对小荇的照顾。”
“应该的,教书育人,这是我们的职责,”何老师风趣地道:“你可要好好对我们小荇,她当时在我们学校读书,可是有有很多男生喜欢她的,光我知道的就有五六个。”
霍宁辞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南荇:“这么多?你怎么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
“哪有啊,没有的事,”南荇连连摇头,“何老师很开玩笑的。”
何老师乐了:“你呀,在这方面太迟钝了,每天就知道埋头用功,什么暗示都收不到。方宏伟,那个话很多的化学课代表,还有钱辉,隔壁班的班长,寒假的时候他们来看我还一直提起你呢,说是要组织个同学会,把你请过来好好看看你,为他们几个兄弟的暗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何老师,那都是他们开玩笑的,那时候都那么小,能懂什么,”南荇可不敢多提这件事了,霍宁辞指不定又要吃醋了,赶紧岔开了话题,“不过同学会这个提议倒是很好,什么时候要是组织起来了,我一定到。”
“那你留个微信给我,”何老师热情地道,“那时候你没手机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大家想找你的人都找不到,这下班级群总算可以圆满了。”
……
加了微信又聊了一会儿,何老师要进班去了,南荇和霍宁辞这才告别了何老师。
出了办公室,南荇带着霍宁辞去以前的教学楼转了一圈,班级里,同学们在自习,有认真学习的,也有打闹嬉戏的,清一色的校服、高高叠起的试卷和资料,仿佛把人带回了那个紧张又美好的青春时代。
“你还记得他们吗?”霍宁辞低声问。
“谁?”南荇不想影响同学们,拉着他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就是何老师提的那几个暗恋你的男同学。”
南荇“噗嗤”乐了,停下脚步打量着他:“怎么,你连这个也要吃醋吗?”
“当然没有,”霍宁辞义正辞严地否认,“我只是随便问问。”
南荇回想了片刻,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当然记得。方宏伟他偏科很严重,理科好、文科差,他还是校羽毛球队的,我们学校的羽毛球队在省里都很有名,方宏伟当时和钱辉组队,拿过省里的季军,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们俩人都很好,平常也挺照顾我的,有一次我被陈建打了一顿,手肿了没法记笔记,方宏伟上课就记了两份,一本托人给我,我后来才知道这是他写的……”
仔细想想,前十九年的生命里,并不全是黑暗和晦涩,也有很多值得回忆的美好,可能她当时急于逃离陈建的掌控,全身心地扑在了学习上,忽视了这些美好。
有点遗憾,却也并不遗憾。
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意义。
被握着的手紧了紧。
南荇察言观色,促狭地问:“还有几个同学的事情你还要听吗?”
霍宁辞一语不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磨了磨牙,一把拽过她大步往前走去。
前面就是操场了,有同学正在打羽毛球,高高跃起一记漂亮的扣杀,围观的发出了一阵阵的叫好声。
霍宁辞放缓了脚步,若有所思。
“是你自己要听的,怎么还真吃醋啦?”南荇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有些无奈。
霍宁辞有些不是滋味,揽住了她的肩膀,坦诚地道:“有一点。小荇,都说高中三年是最美好的时光,我没能早点认识你,你的这些过往,我没能参与,我很遗憾。不过,还是要谢谢他们,幸好有他们陪着你,你不算孤单,这样一想,我就又高兴了。”
南荇抿着唇,努力压制着嘴角的弧度。
“你笑什么?”霍宁辞纳闷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高中你怎么也不能参与啊,”南荇掰着手指头,“你看,你比我大了七岁吧,你高中的时候,我才刚上小学,我高中了,你已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老总了。”
霍宁辞越听越不舒服,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你这是在内涵我比你大了这么多,我已经老了?”
“没有的事,是你自己瞎想……”南荇挣脱了他的手,往前飞奔。
“好啊,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给我站住,看我不好好罚你。”霍宁辞大步朝她追了过去。
……
这场追逐没有什么悬念,南荇很快就被追上,识时务为俊杰,她迅速服软求饶,惩罚被暂时押后到晚上再执行。
到饭点了,南明市也没什么符合霍宁辞喜好的西餐馆,南荇带着霍宁辞在商业区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高档的饭店,吃了一顿当地风味餐。
饭店装修得还不错,颇有当地特色,也很干净,两个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饭店的小老板从外面进来了,一一和几个熟客打招呼。
到了南荇这一桌的时候,小老板客气地笑着:“呦,眼生啊,这是外地来的吧,怎么样,我们家的菜吃得惯吗?”
南荇抬起头来,刚好和这个小老板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陈荇,是你!”小老板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一口白牙。
南荇也笑了起来:“方宏伟,是你啊,你怎么开饭店了?”
作者有话要说:霍少总是在吃醋,从安州吃到了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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