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都在等我掉马

作者:成逆

她声音本就清冷,此刻又是这般分析,白樱感觉背后一瞬间起了一层冷汗。

手中的桂花糕突然不香了,赶紧将剩下的一起丢入口中囫囵地吞了下去。

见她吃完,心满意足地摸起来肚子,玄清上仙道:

“昨日我问了小方,汴京有一处讲学的阳门书院,大多想要走科举之路的豪门贵子都去听学。江家虽无官职却也是富贾,江宴也在其中听学。既想了解此人,想必需找其同窗打探一番。”

白樱点点头,亲娘不可信,夫人不可信,下人们又只会说好话,想来也只能找朋友了。

二人收拾停当,小方早已备好了马车,玄清并未同江夫人派来的丫鬟说要去哪,只是带了小方三人一同前去。

马车一路向北,倒是同昨日的上仙庙一个方向。大约过了三条长街,最终在一处临河的宅院处停下。

宅院位高,需上个几十级石阶,背后半隐在一坐青山之中,树柏苍翠,颜色拙朴,的确有种雅气。不远处便是热闹的街市,只有少数早点铺子开了张,许多雕梁画柱的二层楼都闭着,门口倒是挂了不少灯笼。

听说这书院极为严格,除了极少数的皇亲贵胄可以带一名随身小厮进入,其他的豪门子弟都是只能自己进去听书,府中下人只能在外面候着或是每日到了时辰来接。

白樱想起自己以前在精灵谷中听学的场景,一群兔子松鼠鹦鹉什么的同聚一堂,个个屁股上都像长了钉子般,趁山羊精先生一转头就开始打打闹闹。早知道那时候就好好听学,不然也不至于连个幻形术都用不好了。

她们专挑了快要放学的时辰前来,此刻宅院两侧已经停了不少装饰华贵的马车,想来也都是去接自家少爷的。白樱探出脑袋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几辆。

“小方,平日里同江宴交好的是谁呀?”

小方有些为难道:“少爷平日里从未和奴才提起过他们的名字,只是能认得脸……”

“也就是说还得我们站在门口一个个认?”白樱蹙眉。

“是……”

二人无奈,只能下了车站在书院门前静候。她们二人相貌出众,又是非丫鬟打扮的女子,尤其是玄清上仙,戴了面纱也难掩身上的清逸之姿,马上就引来了周围马车前的人目光。

不一会儿书院门开,身着华服腰佩白玉的贵公子们三五成群的鱼贯而出,各家小厮一见赶忙又是上前打扇子又是帮忙提书箱,好像自家公子是吃了多大的苦。

有几人看到了玄清和白樱二人,目光在二人身上肆无忌惮打量了一番,打了个口哨调笑道:“呦,这是谁家的小娇娘来接自家相公了?”

“还是两个,一妻一妾,不知是哪位享的齐人之福啊?秦兄是不是你啊?”

走在他身后的男子道:“此等艳福我可无福消受。你们是不懂,这美娇娘的温床啊,只能在外头享,一旦娶回府就成了黄脸婆,不是那么个意思了……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凭空绊了一下,一个跟头直接从三五级台阶上滚了下来,他家的下人赶忙跑过来将人扶起,一旁众人看他那副狼狈样早已开始拍掌大笑。

这“秦兄”丢了面儿,又觉得方才那下摔得着实蹊跷,拍了拍身上的土,狠狠地冲玄白二人看过去,想说什么话又被一旁几个人同窗劝了住,冲小厮发了两句脾气,这才悻悻地上了马车走了。

有了这么一出旁人也不再多做调戏,眼见人都快走的差不多了小方还是没将人认出来,直到门口只停了两辆马车,白樱站的腿都酸了时,两个冠发不整勾肩搭背,步子吊儿郎当的男子才晃晃悠悠从书院出来。

“就是他们。”小方眼睛一亮道。

白樱耳朵一动,回头看了一眼玄清上,见对方点点头,赶忙上前拦住那二人,抱了抱拳道:“二位公子请留步,有几句关于江公子的话我想来问问。”

个子高一点身着藏蓝色长袍的男子看了她一眼,狐疑道:“你说什么?什么江公子?”

“就是同二位交好的同窗,江宴江公子。”白樱耐着性子答到。

“我姓陈,他姓林,我们不认识什么叫江宴的人,你怕是认错人了。”旁边的矮个子答到,说完就要和这陈公子继续离开。

白樱有些发急,怎么会不认识呢,难道是两个人小方都认错了?正要回头只见玄清上仙同小方一起走过来,扫了二人一眼道:“二位公子留步,只几句话,还望不要推辞。”

二人一看玄清及她腰间的剑,明显目光怵了一下,矮个儿林公子搡了搡旁边的陈公子,高个儿道:“我们真不认识什么江宴,怡红阁的花宴晚上就要开始了,哥儿们还得回府上更衣,不和二位浪费时间了。”

一旁小方听到二人接连否定顿时着急起来,小声说绝对不会是自己认错。

玄清一听二人是着急去那青楼吃花酒的浪荡子弟,眼神中更寒意更重,一只手看似不经意地搭在腰间青芒上,道:“不认识江宴无妨,平日你总是同你们厮混在一起,近六、七日突然未来书院,也未派人告知你们所为何事的那个人,叫什么?”

“这、你怎么知道……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他叫方渐清啊,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江宴江公子。”

“什么?公子为何用、用我的名字……”一旁小方差点跳起来,他的本名才是方渐清。

陈林二人显然也没想到,这江宴和自己的同窗共读,竟是用的自家仆人这个假名?

“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

八只眼睛齐刷刷看向了玄清上仙,无视了他们目光中的不满道:

“你们口中的‘方渐清’,就是我们想打听的江宴。此人是汴京布业大户江府的少爷,七日前他突然发生疯癔之症,我们本想找二位同窗探寻一番其中缘由,现下看来,他还有别的秘密。不知那‘方渐清’是如何同二位介绍身份的?”

陈公子思索了一番答:“一年前在书院初遇时,他同我们说自己是一户人家的侄儿,具体哪户府上也不肯说,我们只当是不方便,也没再追问。只知他已娶妻,出手阔绰罢了。”

玄清上仙微微颔首:“现下江宴性命堪忧,既是同窗好友,接下来我要问的,还望二位知无不答。”

林公子闻言皱了皱眉,显然是担心误了一会儿卿玉楼的花宴,碍于玄清态度又觉得估计实在是脱不开身了,挥了挥手不耐烦道:“罢了罢了,前面就是太白楼,你们有话边吃边问吧。上了一晌午学早就饿了。”

玄清也没否定,一行人步行进了前面不远处的酒楼,上了二楼点了菜,林公子就忍不住开口道开始问玄白二人的身份以及江宴的真实身份。

玄清上仙可能是不善于说谎,犹疑之间白樱已经编出了一套说辞,说什么她们是江府的表妹,表哥疯了,江夫人又病了,这才让她们二人出来找缘由。

“这么说,你们认识的江宴并非品行兼优、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

陈公子呷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哂笑:“就他?姑娘你不妨去打听打听,阳门书院先生没收的那几本春宫图,有几本不是他带来的。还温文尔雅,我看明年哪怕只有一个人落榜,也定是他。”

“你!”小方听到此人如此诋毁自家公子,一时敢怒又不敢言,只是愤愤地在桌下握起了拳头。

“除此之外,他可还有过什么不同的经历或是异常的行为?二位可知道,有什么人是他所畏惧、害怕的?”

“不同寻常……他幼时是在汴京城北的一个集安镇长大的,这你们也知晓吧?先前我们也不知道,是有一次听他说漏嘴了才知道,害怕……”林公子尽力回想着。

“仲贤,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咱们说一同去集安镇赏花时,江宴他说什么都不去,好像还一副很害怕提起集安镇的样儿。”陈公子接茬。

“是是是,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对了,好像是说负过一个女子,不愿再提。”

“女子?!叫什么名字?”白樱脱口而出,他们口中说的这个女子,很可能就是在将江宴吓疯的那个“女子”。

林公子被她这般激动的模样一吓,不悦道:“不就是一个女子么,有何可惊讶的。无非就是年少不经世,同哪家姑娘生了情,最后没能娶她把人负了呗。叫什么他没说过,不过好像是姓刘。”

原来江宴在娶阿阮之前,竟然还做过此等负心之事?

白樱见他能这般神气地将厚颜无耻当本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两只手在背后搓了搓,正在暗想一会儿怎么整整二人,只听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木楼梯被踩的吱吱作响,间或还夹杂着几个女子的尖利的七嘴八舌声,一股刺鼻的香味儿随着脚步声一起飘来,白樱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见三四个穿着艳丽、妆容妖冶的女子正一脸愤愤地往楼上走,只扫了一眼就将目光停在了他们这桌,还正好同正在好奇往过看到白樱四目相对。玄清上仙不动声色地将腰间地剑握紧,同时往白樱身前微微错了错。

为首的女子大踏步走过来,双手环抱胸前,冷笑一声,竟是直勾勾冲那陈公子和林公子道:“二位公子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方渐清呢?让他赶紧滚出来,敢欠红倌的卖身银子,他也不怕遭了报应,以为我们人人都是那霜霜那种倒贴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