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樱往前一踉跄,霎时睁大眼睛,泪水涌出眼眶,几乎是笃定地转头脱口而出:“清姐姐……”
是宁止。
后者面色沉着,一起一落,一身白袍丝毫不沾洞中污秽,抬手便将白樱往后拉。
白樱被压的那条胳膊已经无力抬起,拼命摇头用另一只胳膊指着前方:“娇儿、娇儿她陷阱去了!”
不知宁止是怎么下来的,先前被她们熏出去的那群鸟竟是又飞回来了,成群结队黑压压的一片,叫声尖利地朝他们冲过来。宁止一把拉住白樱:“地下是松土,娇儿会宁家的分地术,你会么?”
白樱一愣,摇摇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宁止提高音量:“等陷下去之后娇儿自会从外头出去,倒是你,自己这般危险还去救别……”
他话音未落,一只大鸟便朝着白樱腰间的包裹上扑来,想来是认出了那光,白樱赶忙侧身一档,宁止一边拉着她一边拔剑挥动,同那成群的鸟打斗起来,不一会儿便有鸟被砍上坠地,可这似乎更激怒了鸟群,开始更加尖利的攻击二人。
宁止闯在前头,白樱努力用手捏出一道决护在二人头上,山谷仍在抖动不停,地面随时都在下陷,二人踉踉跄跄跑到谷口,宁止一推她:“你先上。”
白樱不愿给他添麻烦,立马一只胳膊和腿并用着往上爬,几次都差点从岩壁上摔下,都亏着宁止在后面拖了一把,他一手虚护着白樱,一只手拿着剑同鸟群搏斗,头发凌乱,身上也不知沾了什么液体,整个人也狼狈不减。
马上就要爬到顶了,白樱一咬牙,跳摔上了去,赶忙伸手去拉宁止,哪知鸟群看她们上来,像是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为首一只目光通红,张喙尖叫一声就朝白樱扑来。
“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宁止纵身跃步将白樱挡开,整个后背被那鸟狠狠地撕扯了一道,宁止吃痛,踉跄了一步,白樱赶忙拉着他往外跑,等到离开了那山洞来到外头,确定鸟群不会再追来时二人这才停下来。
外头的寒风呼啸而过,白樱大口喘着气,胳膊处的疼痛传来,她无暇顾自己,转过身一看宁止,整个后背的衣服都被撕裂了一块儿,三道血痕清晰可见。想起来怀中还带着药,白樱赶忙拿出瓶子,她一只手不方便,哆嗦了半天才打开,伸手便要给宁止敷上。
宁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白姑娘,男女有别……”
白樱吼道:“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有别没别?那鸟生得诡异,这里有这么冷,不止血会出事的!”说着挣开他的手往背上涂药。
等到将他的伤口处都止了血,白樱这才用尽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地上,大口喘了许久气,抬头看宁止:“宁止,刚才谢谢你了。”若不是宁止及时出现,可能她现在早就已经被埋在地下了,还有他背上的伤,也的确是因为她而挡……
宁止也喘着气,摆了摆手:“你们怎么会跑到此处?”
白樱低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腰间的包袱,虽是包袱皮弄脏了,里头的羽毛却是一根都没有染脏。松了口气一般,睁大眼睛道:“宁止,我又欠你一次救命之恩。”
宁止看了一眼她腰间的包袱,像是也猜出了一二,苦笑道:“你想要鸟毛,我派人去找便是,又何必亲自去?”
见白樱不答话,宁止凑进了些,微微眯眼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这么在意你,发现你不在便急急来寻?倘若我晚到一会儿又当如何?”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话语中带了些许暧昧,白樱顿时感觉浑身一冷,却也无法反驳,只得低头道:“这个人情算我的。”
像是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宁止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白樱赶忙紧张了一下,想再看看却被他一把拉住:“白樱,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了救你,这点小伤又算什么呢?”
他目光灼灼,白樱心中的不适感传来,赶忙往后退了退,却也不愿在这时同他争吵,顿了一下道:“我们赶紧回去吧,这药只能止一时之疼。”
“白樱”宁止在身后叫她。
白樱转头,只见宁止仍在地上未动,反倒是有些奇怪的问她:“你喜欢吗?”
“……”
“宁公子自重。”
见她转过身,宁止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广袖下手指一动,一道无形的决像白樱身上打去。
白樱感觉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整个人突然呆住,如同牵丝木偶一般缓缓转头。
“白樱”宁止道。
“嗯?……”
“你喜欢吗?”
下一刻,目光中毫无神色的女子便如同被控制了般,面无表情生硬地吐出两个字:“喜——欢——”
“喜欢谁?”
“宁——止——”
宁止收了决,兀自绽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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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和宁止回到宁家,感觉方才好像有些不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宁止传了仙医来,他的伤口不深,却也得益于白樱随身携带的那瓶药,再敷个几日便无妨。倒是白樱,伤了筋骨,只是勉强接上看脱臼之处,却是得好生养上月余,短时间内竟是连抬动都无法,只得一直垂着。
白樱忧心娇儿,又求了宁止派人去找,直到傍晚蓬头垢面的娇儿才回来,确认她身上只有擦伤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娇儿也不怪她,反而是自己自责带她陷入险境,如若不是宁止出现,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白樱暗自垂眸,明知道他对自己有些不一般的想法,却屡次欠他救命之恩,这种感觉总是很不舒服。
好在宁止也未多计较,每日给她疗伤时也是尽心尽力,傍晚宁止给白樱疗伤过后却是没有直接离开,坐在那儿像是有话要说,白樱停了一下:“怎么了?”
“弟子传话回来,说是她们明日上午便到。”
白樱霎时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宁止挑眉:“骗你干嘛。”
白樱赶忙开始环顾屋子,有些东西本来位置就没错,她却偏偏还要动一下,从衣柜中取出那日捡的发光的鸟毛塞在床底下,又自顾自地找出几身衣裙挑选起来。
宁止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白樱嘴角忍不住上扬:“明日我要第一个下山去接她们。”
“你当真这么在意玄清上仙?”
白樱挑了挑眉,不再理他,如今她总觉得是对宁止有些亏欠,故而但凡他问到此类问题,都直接避而不谈,好在玄清上仙明日便会回来,等她回来,便再也不会有不开心。
白樱将一切收拾停当,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后换上了一身金色编织交领裙,特意还让娇儿帮忙梳了一个更显韵味的飞天髻。
她如今右胳膊还是抬不起来,娇儿有些忧心道:“白姑娘,玄清上仙若是看了你的胳膊这样,会不会很担心呀……”
白樱明白她的意思,笑了一下:“娇儿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是怎么弄的,也不会牵连你。”
娇儿赶忙感激地点点头,二人出门,宁家的人显然是都得了消息,一早就都开始在府中忙碌,意在给她们接风洗尘。白樱问了宁止那山怪到底有没有抓住,宁止却说信上只说了她们会什么时候到。
宁为玉不在,便由宁夫人携着宁止以及一众弟子恭恭敬敬地等在门口,白樱本想去山下直接迎她们,又怕正好走了岔路错过,便也一同等在了门口。
众人站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便有弟子来报说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了山了,又过了一小会儿,便听到了远远传来的马车队声,白樱一时有些紧张起来,像是有些近乡情怯的滋味儿,一只手在袖中下意识地揉搓着衣角,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期待。
等到辘辘声到了宁府大门口,车队一转弯出现在视线中时,白樱心中一喜,恨不得立马跑上前去,还没等她动脚便听宁夫人率先往下单膝一跪,朗声道:“恭迎玄清上仙。”
宁止以及身后的一众弟子也齐齐跪下宣道。
“……”
白樱心中着急,却也不好意思在周围人全都行礼的时候跑上前去,只得也跟着虚虚地跪了一下,却仍是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为首的那辆马车。
马车行至门口停下,宁夫人和一众弟子应声而起,白樱立马从人群向前跑去:“清姐姐……”
她刚跑到马车边上,话音还未落,便见车帘一掀,里面下来的,是面色铁青、怀中抱着浑身是血的宁湘的玄清上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