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樱等了好一会儿,便见一个有些畏缩的男人跟着娇儿缓缓走来,进门之后还左右看了一会儿才拘谨地站在屋中。
娇儿像是知道白樱要问什么,嗔了一句:“这汉子,看着挺壮实,胆子却是小的厉害,一见我就跑,追了好一阵儿才追住,真是累死我了。”
那汉子面色有些红,双手紧张的搅在一起,神色闪躲,唯唯诺诺地看着白樱。
娇儿看他这幅模样,又没好气道:“你到底怕什么呢?这白姑娘还能吃了你不成?”
白樱看他这幅老实样,浅笑着点了一下头:“你别怕,我叫白樱,是同玄清上仙一起的,我们不是宁家的人,不会惩罚你。”说着又指了指娇儿:“娇儿姑娘也很好,她很善良,她也不会为难你的。”
娇儿浑身不易察觉地怔了一下,咳嗽了一声招呼道:“你先坐。”
车夫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边缘,白樱缓缓道:“我今日叫你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无论答案如何我都不会有任何为难,只希望你都说实话,好么?”
汉子看着她的眼睛,呆呆地点了点头。
白樱道:“你可否给我复述一遍,这几日你们的行程?”这几日的行程她大抵问过一次玄清上仙,听起来好像都十分合理平平,唯独最后偷袭的山怪,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汉子点了点头,舔了舔嘴唇思索道:“那日我们先从宁家出发,因为马车慢些,我们一直走了四日半才到不言村旁边的镇上。”
“然后呢?”
车夫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然后我便不知道了……”
“……”
车夫赶忙补充道:“然后就是玄清上仙带着宁家弟子出去了,好像是去了之前的不言村,因为当时天还没黑,就没让小姐同去,我同小姐一直在客栈等着,故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樱点点头,宁湘天生夜眼,既是白日自然也犯不着让她冒险:“然后呢?”
“而后就一直在镇上住了几日,玄清上仙她们先前是白天出去夜晚回来,两日没有收获后便改成了夜晚出去。我也没什么用,他们便没带我。”
白樱蹙了蹙眉:“没有带你?宁湘会骑马?”
车夫摇摇头:“小姐同玄清上仙同乘一匹马呀。”
白樱愕然,出去的十二弟子都是男子,想来也只能同玄清上仙同乘一匹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出这种问题,赶忙闪躲了一下神色:“而后呢?”
“而后就抓住了,要说小姐也是厉害,那山怪竟是会隐形,平时关在宁家特质的笼子中时就像什么都没装一样,我有一次不信,还伸手去探了一下那笼子,没想到被重重打了一爪,险些丢了胳膊。”说着还像证明一般撸起袖子,果然有三道已经结痂了的血印。
“之后便返程了?”
桌子下娇儿的脚不动声色地踩在车夫的鞋上。
他神色闪躲了一下:“那夜众人都特别高兴,弟子们一同去镇上喝了庆功酒,也带上了我,一直到半夜才散去,第二日去房中叫玄清上仙和小姐时,才听玄清上仙说……”
“你说什么?去房中叫她们?谁的房中?”白樱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用词,车夫愣了一下,有些疑惑道:“就、就是二人一起的房中呀”说着一拍脑门:“自从抓住山怪那日后,小姐就像是受了惊吓落下了什么毛病,一到夜里便怕的要命,后来每日都是玄清上仙与小姐同住了。”
白樱感觉呼吸一时间阻塞起来,一口闷气顿时憋在胸口。因为她怕黑,所以便同她一起住了?之后她问的时候,她却之字没有提过。
难怪她这几日夜夜不能离开,到底是因为夜里容易毒发,还是因为怕她半夜起来害怕,才不忍离开?
白樱鼻子瞬间有些发酸,娇儿看到她这幅模样,一时间走到身后扶着她轻声问:“姑娘你怎么了?”
白樱摇摇头,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努力将眼底的湿润憋回去,吸了口气道:“我没事,你继续说罢。”
车夫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错话的感觉,挠了挠脖子继续道:“而后玄清上仙突然说,她还要去找一个从前不言村的村妇,叫什么,什么来着……”
“阿霞?”
“对对对,就是她,宁家弟子不知玄清上仙是何意,却也不多问,只是跟着一同找去,最后是在镇上不远处的一个别的村找到。那村妇也十分热情,虽是不能言语,见玄清上仙她们来了,也是又杀鸡又取蛋的,像是要好好招呼一下众人。可也正是那晚,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山怪动了手,直接先是杀了阿霞,又险些杀了小姐!”
白樱蹙眉,一只手霎时捏紧了杯子:“你是说,山怪从被抓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到了阿霞家中,突然发了狂?”
车夫一愣,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讷讷地抬头看向娇儿,娇儿赶忙在白樱身后使劲给他使了个眼色:“是、是……”
“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娇儿问道。
先前玄清上仙说的时候,并没有清楚山怪到底是哪一日伤的二人。如今听起来,玄清上仙为什么要在抓到山怪之后又去找了阿霞?山怪为何又会在见到阿霞之后发了狂?白樱脑中蓦然回想起那日的村长和众突然纷纷被杀,以及阿霞那副没有画完的画。
白樱思索了一阵,摇摇头道:“没事了,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后来的便都知道了,麻烦您了。”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元宝递给他。
车夫一愣,黑里发红的脸上更多了些惶惶,赶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答陪姑娘说了几句话,受不得。”
白樱浅浅一笑:“不只是因为你答了我的问题,宁小姐受了伤,这些日子若是没有你马不停蹄一直关照,还不知道玄清上仙和宁小姐又会有什么事儿呢。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来,拿着吧。”
车夫还在犹疑,娇儿便在一旁使了个眼色:“叫你拿你就拿着吧,还不谢谢白姑娘。”
“谢白姑娘,谢白姑娘。”车夫诚惶诚恐地将金子捧在手中,刚退到门边却转回身,两只大手不安地在衣角搓来搓去,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并不敢直视白樱,而是有些有些讪讪地问道:“白姑娘,不会因为今日我说的一些话,就同玄清上仙有了不好吧?”
白樱挑眉,不知道这个大老粗为何会突然这般细腻,浅笑了一下:“这是自然,我同清姐姐,会一直好,很好很好。”
“那便好,那便好。”车夫喃喃了两句后便退了出去。
娇儿本想再问几句,白樱却说自己有些累了,把人遣出去之后找来一张纸一方墨,依着脑子里的印象把那夜阿霞画的东西描摹出来,依旧只是半个菱形的形状,白樱拿起来左看右看,始终不记得在哪见过这个相似的图案。
她们当时问的是吃人的到底是谁,倘若她想答的是山怪,大可写两个字出来,她家既是有笔墨,自然不会是不识字。
既然她想答的不是山怪,玄清上仙也在抓住山怪之后又去找了她,那就说明,她们都想问和想知道的,或许是山怪背后的其他人?
有一个人,或者是什么怪物,一直在暗中窥探着这一切,并且能做到在山怪见到阿霞之后,马上杀了她灭口……想起今日下午在宁湘屋内闻到的另一种味道,白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二日一大早,白樱便一个人出去往宁湘的院子里逛去,玄清以为她也要去看宁湘,哪知白樱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憋久了随便逛逛。
在宁湘的院里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转而又去了宁止的院子中。她从未主动踏足过宁止的院子,刚一来宁止还有一瞬间的错愕,转而立马邀她一同吃茶,白樱点了点头,趁等待的期间又在宁止的院子中又逛了一圈。
宁止只当她是憋久了好玩,也没有多管,白樱不懂声色地将屋中的陈设摆件一一扫过,甚至家具上的花纹都看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什么能和菱形花纹有联系的,只得歪着脑袋闷闷不乐的喝茶。
宁止看出她在思索什么,伸手在白樱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白樱回过神,看着宁止灵机一动道:“宁止,宁夫人好些了吗?”
宁止叹了口气:“好些了,只是依旧日日担心宁湘,有些茶饭不思。”
白樱点头:“叨扰了这么多日,又承了宁姑娘这么大的恩情,我想去看看宁夫人,行吗?”
宁止有些好奇,身子往椅背上懒懒地一靠:“白樱,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好像有些奇怪,突然愿意出来走走,还主动说起话来?”
白樱眨了眨眼看着他:“我一直都很多话,不是么?”
宁止怔了一下,勾了勾嘴角道:“从前是,自从玄清上仙回来走了又回来之后,好像便很少见你笑过了。”
宁止凑过身子,声音低迷道:“白樱,是不是,她惹你伤心了?”
白樱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想多了”便转身向外走去。
宁止看着她的背影抬起了手,本想捏个决,却又不屑地放了下去,确定的把戏再多玩,到时候就没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部分剧情实在是不能少,作者君只能每天多更一些,尽量早日解开误会,啾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