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樱同宁止一起去拜访了宁夫人,这是个身材小巧的妇人,虽是年过四十,面容却是丝毫看不出老态,举止之间足见大家闺秀的仪态。这几日因为操心宁湘鬓边生了白发,整个人也有些气息虚弱。
白樱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她的屋子,又同宁夫人寒暄了几句,每每提到宁湘都惹得她泪流不止,白樱一时有些心疼,只得点点头安慰她有玄清上仙在,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她们也想过,先回到混元,等玄清上仙恢复仙法了再下来为宁湘医治,以上仙之力救治应当会更简单些,无奈宁为玉偏巧这个时候被叫上了混元山,宁止也没有把人送上去的本事。
又寒暄了几句,正巧丫鬟上了栗子,宁止拿起两颗亲手剥了递给白樱,白樱不知道他为何先给自己,有些脸红,赶忙接过去递给宁夫人。
宁止挑眉解释:“娘不吃栗子,你不是爱吃吗?我专门同小厨房叫来的。”说着又将两颗带着温度的栗子塞在白樱手中。
宁夫人笑着端详了一会儿白樱,打起精神来柔声道:“白姑娘,从前是在精灵山上?”
白樱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嘤嘤精。”
“可爱。可有仙侣了?”
白樱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问,本来想点头,却觉得和玄清上仙还不能算确定的仙侣,于是便摇了摇头。
宁夫人眯眼一笑,凑在丫鬟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丫鬟有些惊讶,看了一眼白樱,不过一会儿便拿来一个小盒子,宁夫人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枚质地精美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类似于什么符文一般的图案:“来,白姑娘。”
“这、这是做什么?”白樱不解。
“我们宁家有个习惯,每人都有一枚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玉佩,宁止和宁湘都有,姑娘这般妙人,自然也配得起,这玉是西山暖玉,是当年老头跟着剿魔得的,还望白姑娘不要嫌弃。”
白樱自然知道这是贵重物品,连忙摆手道:“这般贵重的物品,我不过是客居此地几日,给各位填麻烦不说,又怎能要礼物,夫人还请收好。”
宁夫人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宁止,眼中含笑道:“给白姑娘,自然也不只是因为白姑娘配得起这玉佩,我家宁止虽不是出身仙籍,这么多年却也勤恳勉励、习武不辍,我还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这般上心过,倘若白姑娘不嫌我宁家不般配……”
白樱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一红连忙道:“宁夫人想必是误会了,宁公子谦谦公子,对我好不过是君子之礼。方才我虽说是没有仙侣,却也是早已有了心悦之人,还望夫人不必再提。”
宁夫人拿着玉佩的手停了一下,看了一眼宁止,见他没说什么,只得轻叹一口气又将玉佩放回了盒子中。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眼见天色黑了下来,白樱也没有留下吃饭,方才看宁夫人的伤心,句句真切,丝毫不像……难道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今日虽是顺利进了宁为玉夫妇、宁止、宁湘的院子,却是没有丝毫发现。
白樱感觉心中有些思绪,像是几根四散的线,感觉应该找到其中的联系,可仔细一想却是什么都没有。果然自己还是很笨啊,倘若是玄清上仙来想,定是一下就想清楚了。
想到这儿白樱不由地愣了一下,从来到凡间开始,她同玄清上仙不都是一起行一起动,一同合力找出那么多坏人、解了那么多谜题么?如今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你的我的”,两个人每日都有自己要做的事,甚至彼此之间都有了隐瞒……
白樱心中有些酸涩,垂下眼帘往屋中走,推门进去,刚唤了一声娇儿,便见玄清正坐在桌前浅笑着看她。屋内烛光明亮,一席好菜正在桌上冒着热气。
白樱眼睛一亮,她已经好几日没陪她一同吃过饭了,连忙走上前去:“清姐姐,怎么今日来这儿了?”
玄清挑眉:“我来找你,还需要理由吗?”
白樱笑了一下,走上前坐下,替她夹了几筷子菜,眨眨眼睛道:“宁家的饭菜一直都不错,姐姐就尝尝吧?”
玄清看着面前的菜品,又看了看白樱期待的面容,罕见地拿起筷子道:“好,一起吃。”
白樱一喜,立马也开始动了筷子,难得玄清上仙开一次尊口,赶忙将自己喜欢的菜品挨个给她夹了一遍。
“夹这么多,要让我同你一样胖么?”玄清挑眉调笑道。
“清姐姐我胖么?”白樱鼓着腮帮子不甘示弱。
玄清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一下她:“看起来的确是有些胖~”
“那是衣服穿得厚”白樱急忙翻着衣服:“这一层、这一层,这里面还有两层……”
玄清觉得好笑,抓住了她的手,凑近些压低声音道:“不用翻了,快吃吧,姐姐又不是没见过没有衣服时的样子。”
“姐姐!……”白樱顿时羞红了脸。许是真的许久没有这般放松下来呆在一起,两人之间一时还有些疏离感,看着彼此的眼睛,玄清闪躲了一下,轻咳一声又给她夹了一粒丸子:“快吃吧。”
白樱吃饱了,摸了摸肚子,一时有些别扭道:“清姐姐今晚还去宁湘那儿吗?”
玄清摇头:“她今日顺着喝下了药,还咳嗽了几声,面色也好了不少,应当是不用我陪了。”
“是因为她不用陪,所以才回来的吗?”白樱眨着眼睛问道。
“嘤嘤。”玄清微微蹙眉。
白樱耸了一下肩:“我说笑的清姐姐,我没有那么不懂事。”
玄清展颜,转而问道:“对了,你那日说有什么事要同我说,是什么?”
白樱想了一下,放下茶杯,有些郑重道:“清姐姐,你那日为什么在捉住山怪的时候,还要去找阿霞?”
提到阿霞,玄清猛地黯了下神色,语中有些沙哑道:“我总是觉得,那日的山怪抓的太容易,疑心过甚,想去找阿霞问问她那日想画的是什么,没想到,最后却害死了她。”
白樱伸手将她的手轻轻放在手中:“清姐姐,你先不要自责,好好想一下,那山怪到底是什么时候突然发狂的?”
见白樱目光坚定,玄清微微蹙眉:“你是说……”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猛然脱口而出道:“好像就是在阿霞刚去找来纸笔的时候!”
“那山怪当时离你们多远?”白樱眼睛一亮,捏紧玄清的手。
“宁家弟子在吃酒,阿霞家院子不大,我们又怕那山怪跑了,故而就放在不远处的笼子里。”
“你当时是不是和宁湘坐在一起?”
玄清点头。
“阿霞不会说话,清姐姐你说话声音向来不高,那为何在阿霞拿来纸笔的时候就被山怪识破了意图?它一直被关的好好的,为何又会突然冲破牢笼?”她越说越激动,好像有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玄清也皱了眉:“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给那山怪通风报信?”
白樱用力点点头:“她不仅能控制住山怪,还能在快要暴露的时候控制它攻击人,杀了阿霞。玄清上仙,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当日一同去不言村中的一个!”
“还有,你知道吗,那日我去宁湘的院子里看她时,我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同的味道,先前她来找你的时候,好多次我闻到的都是松木香,那次却不是。那日我想同你说的,就是……”
“你是想说,觉得宁湘有问题?”玄清抬头,轻声打断了白樱。
白樱一怔,看着她的眼神莫名有些疏离,停下了满肚子的解释,咽了口唾沫问道:“清姐姐难道不觉得吗?”
她方才情绪激动,此刻声音有些颤抖。二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一会儿,玄清缓缓开口道:“嘤嘤,是因为我,所以你一直对她有所怀疑,是吗?”
白樱一愣,心中觉得好笑,有些难以置信道:“清姐姐,你觉得我现在说的这些,是因为吃味而冤枉她?”
本是满腔不甘,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竟是转了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酸涩的哭腔。
玄清一见赶忙站起身将她搂在怀中:“我不是这个意思嘤嘤。可是我们要想想,山怪先杀的是阿霞,倘若真是她控制的,大可在杀完阿霞之后便停下,又为何会让山怪对自己下手?那日你也看到,她已经伤成那样了,这又是为何呢?”
“也许,也许就是她为了博取姐姐的欢心,故意在你面前演苦肉计呢?”白樱依旧带着哭腔,宁湘对她的心思玄清又不是看不出来,怎么这会儿却不提这茬呢?
玄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苦笑着摇了下头:“因为心悦我,所以便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演一出戏?”
白樱挣开她:“那姐姐又如何解释她身上的味道和之前不一样了?”
玄清沉默了一下:“姐姐没有闻到。”
“嘤嘤,也许是你对她,太过敏感了。”
白樱急地跺脚,眼泪已经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滑落,连同这么多日的委屈一同涌上心头,吸着鼻子闻到:“姐姐,说到底,你就是因为她所以不相信我了是么?”
这还是她第一次因为自己这般哭,玄清立马将人再度搂在怀中,刚要让她不要哭慢慢说,便听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响起了丫鬟们带着喜色的呼声:“玄清上仙,小姐醒了,您快去看看吧!”
二人猛地一愣,玄清松开白樱,有些为难道:“嘤嘤,姐姐先去看看她,马上就回来好吗,要不你同姐姐一起去?”说着拉了下她的袖子。
眼见白樱站在原地,小脸上满是执拗,大有十头牛都拉不动的架势,玄清苦笑了一下,又在白樱额头上落下一吻,说了句马上回来便匆匆离去了。
嘈杂的脚步声在屋外响起,一道寒风进来吹灭了屋内仅剩的几根灯烛,黑暗里,白樱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轻轻闭眼,任由两行酸涩的泪水从脸庞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推玄清出去挨骂的一天quq~别急明天就会有反转了~
泥萌都中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