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一心证道玄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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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玄谷领着扶鸾与景夜转身回了内殿,庭院之中,只剩下还在勤修阵术,不足百余人的神侍外,便只剩下那从外面强行跳进神宫庭院之中的少年与孤阳了。

孤阳转头去看那眼巴巴望着玄谷离去方向的少年,眸光越发慈祥柔善,轻声同他说道:“你先跟我来换身衣服,一会儿我带你去见真神大人。”

凤笙听到孤阳的话,才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弯腰笑问他的孤阳,轻轻眨了眨眼睛,眸子中迸发出欣喜的神采,笑了起来,任由他领着自己,去了偏殿的宫室之中。

孤阳看到那张毫无心机的单纯笑脸,心中益发觉得他与这南疆小王子亲厚了许多。万年之前,他就是人间的神宗,身份超然,故而能全然不在意这个少年在凡世敏感的身份,也并不忧虑人间帝王因此而来的责难——更何况,那被他与玄谷大人联手惩戒的人间帝王现在都自顾不暇,哪里有空再来问责他?孤阳谅那皇帝也没有胆子来他面前要人,他便是自作主张,庇佑下这南疆小王子又如何?

凤笙乖巧地跟着孤阳去洗了热水澡,换了一身洁白干净的小号神袍,也做宫中神侍那般的打扮。而那神袍对凤笙这个化外之人来说,却是过于繁复了,他不大会穿,衣带系得乱七八糟,袖子一边套在身上,另一边胡乱系在腰上,大半肩膀都露出来,如同他在九幽穿那件紫霞锦缎似的。

孤阳见他这般蛮夷化外的做法,想着南疆衣饰风俗大抵如此,也不疑有他,只是耐心极好地亲自上前,为凤笙束衣穿好。

凤笙活了几万余年,头一回穿得这样正式干练,这衣服严丝合缝地将他的身体整个包住,稍微粗糙的衣料蹭着他的皮肤,又痒又紧,又不比之前他穿的南疆衣饰那般凉快透气,凤笙便只觉得不舒服得很。也是他被玄谷送的那件紫霞仙绸养得身娇玉贵,肌肤娇嫩了,而且九重天上冰婵仙子以霞光织就的紫缎,又岂是凡界的棉麻绸料可比的?

孤阳把凤笙带到内殿讲学堂时,他还在轻轻扯自己的衣襟,本来孤阳给他穿好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得松松垮垮不成样子,好像随时都会从肩膀上掉下来一般。

孤阳走在前头,并没有太过注意身后凤笙的小动作。玄谷在堂前的课案之后坐着,正指着案上的一本神典,与下首的景夜讲着什么。孤阳听了两句,大体是在驳斥神典上的糟粕,教导景夜爱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做什么为神明而死的傻事。

景夜垂着头,薄淡的唇紧紧抿着,一副乖顺受教的神态,哪里还有半丝九天星帝,天道帝君的冷峻威严。

见孤阳带着南疆小王子进来,玄谷抬起头,就察觉了那道过分灼热的视线。向孤阳身后看去,果不其然,那南疆小王子双眸亮晶晶地盯着她看,一副想立刻黏上来的样子,就像她第一次见这南疆小王子时,他看她的眼神,又激动,又欢喜。

凤笙倒是确实想不管不顾就粘上去,好好与玄谷亲近一番,不过他在人间因为这不管不顾的冲动行事吃了不少苦头,前段日子在太液池旁,他瞧见了玄谷,一时没有忍住想跟上去,便被宫中禁卫抓回去关了起来。他怕这次贸然行事,又会被这里的人赶出去,到时候他无法开口,难以辩解,只好极力忍着。

玄谷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目光从那激动欣喜的南疆质子身上移开,示意孤阳安排他落座。她已经看出了孤阳有意包庇这南疆质子,又因为之前听扶鸾说起过这南疆质子在大内深宫的艰难可怜,许是惹得孤阳动了恻隐之心。对此,玄谷也并未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孤阳的做法。

凤笙被孤阳领着,坐到了孤阳的身边,那也是离玄谷讲学上位最近的位置之一。

因为主要是教导神宫中的人学些凡界的阵法,玄谷讲的东西并不算深奥难懂,而是十分浅显直白,易于理解。像扶鸾孤阳这样的段数,本就没有来听堂的必要,更何况,他们已经受玄谷所教上万年,早已各成其道。

扶鸾之所以执意要来,对玄谷所述的缘由是帮她管束神宫中的人,其实真正的理由却是不愿意错失与玄谷相处的时光,也不愿意给景夜和玄谷独处的机会,他怕让景夜真的钻了空子,毕竟景夜为了待在玄谷身边,都能狠下心做分魂这种损伤神本的事。

他怕玄谷给帝灏机会,却更怕,玄谷真的冷情薄幸,一丝机会都不给他。

扶鸾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自然是不为人知,也不为人道的。相比于他,孤阳的心思便很单纯了。他只是想跟着玄谷学习,补全万年之前没有学完的阵域之道而已。

今日的晨课已经结束,玄谷的讲学却一时还未结束,只因这几日课后,景夜都会捧着书册来向她问询求教。玄谷见他平日里也不多言,倒是个善思多虑之人,他如此敏而好学,玄谷也乐得多教他一些。

她全然不知,景夜日日缠着她请教,已经惹得扶鸾很是不悦了。扶鸾的不悦,却不同于一般人吃醋使小性子那样,他不气不闹,反而对玄谷更是无微不至地温柔体贴,对景夜之事,也不提及半分,全当不在意。

他这般,玄谷又哪里知晓扶鸾原来是吃景夜的醋,在与暗自与景夜较劲。他这样体贴温柔,又有不久前以身侍她,为她解去媚香之毒的事,玄谷便不好再不冷不热地对扶鸾,也温言待他不少,事事更比旁人宽容几分,显出一种对扶鸾特殊的好来。

玄谷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对扶鸾一星半点的好,又叫景夜嫉妒得狠了,越发要以请教之名缠着她不放,恨不得夺走玄谷所有关注的目光。

他二人不言自明,心中都知晓对方的算计,争风吃醋一时斗得难舍难分。前脚景夜刚捧着书凑上来,后脚扶鸾就捧着香气四溢的汤食糕点进来,伺候在一旁,有时候也僭越,点拨两句景夜,堵住他请教的话头便打发了他。

扶鸾与景夜争宠,玄谷虽然不晓得由头,可也顶不住二人轮番的殷勤,这几日也颇为烦恼,只是不好拂了扶鸾的颜面,又不好打击了景夜好学的兴致。

今日这南疆质子入宫,玄谷倒觉得有了一个既不伤扶鸾,又不伤景夜的好由头。见景夜又要翻书开口,身旁的扶鸾也蠢蠢欲动,玄谷忙在二人又要明争暗斗起来的时候开了尊口,堵住了两人的嘴。

“我讲学也有些日子了,既然今日南疆的小王子入了神宫,我便先将前几日的课给他补上……”玄谷想借着给凤笙补课的理由,支使扶鸾和景夜去做自己的事,不必老是黏着她,对她殷勤备至。

这心思景夜许是还不能立刻体味出来,不过扶鸾那等心思通透玲珑的人物,自然是马上便懂了玄谷的话外之意。他将手藏拢于袖中,抿唇不语,并不过分紧逼玄谷,要她立时便在自己与景夜之间做出选择。

而景夜虽然不愿意,若以他身为星帝的强势性格,必然是不允许玄谷逃避他的,只不过今番性子收敛了许多,固然心中不悦,也只能隐忍不发罢了。

两人都各退了一步,没有说话,反而是不明就离的孤阳道:“岂敢劳烦大人,这些浅显的道理,孤阳便为大人代劳,教给他就是了。”

凤笙先听见玄谷说要单独教他,正欢喜着,又听见身旁的孤阳如是说,便眨了眨眼睛,顿时觉得他不想和孤阳亲近了——这糟老头子坏得很,都不让他和玄谷独处呢。

他心思单纯,开心和不开心都写在脸上,立刻揪了揪身边孤阳的袖子。孤阳回头看他撇着嘴,又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玄谷,便尝试理解他的意思:“你不想让我教,想让大人教你?”

凤笙用力点头。

孤阳被他这直白的嫌弃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他倒也不是那小家子气,没肚量的人,万年的神君,怎么会和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小孩子计较。

还是玄谷出声替他挽回了几分薄面:“你如此有心,我自当承你的情,不过我还有其他事想托付于你,教他的事,就不劳你再费心了。”

“任凭大人安排便是。”孤阳恭声答道。

“他从南疆而来,身为质子,却被我们所接纳,燕月朝堂之上定然会有不少微词,此事不好扶鸾这个燕月的大神官出面,只能你这天下阵术之祖来摆平,莫让他们迁怒在无辜之人的头上。”玄谷顿了顿,“再者,我思虑前后,越发觉得先前惩戒安启王幼子之事不妥。我本欲罚他几日便了结了因果,收回那道谶言,让他受个教训,心中有所敬畏,不可再做那仗势欺人之事,却不成想,那安启王一家子,并无悔过之心,反而因着这句谶语,以修道之人的灵力为那小儿续命,又白白枉害了更多人的性命。而且还因着这件事,牵扯出后宫之中的妖魔霍乱来。此事我想交给你与扶鸾二人,他来查看燕月宫廷之事,你以九宫八卦宗为织网脉络,去打听修道界中的事,查问明白是哪家的修士受了戕害,可有妖魔参与其中?因为我怀疑,这以灵力为人续命的法子,便是妖物出的主意,只怕此事背后,还隐藏着些作乱的邪祟宵小……”

扶鸾本还欲调笑玄谷之前说自己不会插手,不管凡人死活的事,可听完玄谷这番解释,瞬间便恍然大悟,又有些暗暗自责,自己这一回倒是目光短浅了,没有考虑得如此深远。

再者,他早该知晓玄谷的性子,她便是玲珑心窍,早已为人盘算周全,要么不说,要么却要说些冷冰冰的话,叫人以为她是薄情寡幸,无情无义的。

扶鸾低着头,暗暗笑起来,轻轻应了一声:“好。我立刻便遣人去查。”

孤阳与扶鸾相携退出,着手去调查玄谷安排下的事宜。临走之时,扶鸾还编了个缘由,将景夜也支使诓骗了出来——他不能待在玄谷身边,自然也不能让景夜有和玄谷独处的可乘之机。

景夜恼他这般锱铢必较,可今番扶鸾是这神宫的主人,燕月的大神官,而他不过是个受神官指派,照顾真神大人的神仆而已,只能跟着出来。而且景夜心中恨他二人鹬蚌相争,倒叫那九幽来的魅主做了得利的渔翁,让那人乘机上位了。

他倒是有心将这魅主的行踪透露给无面人知晓,再把人抓回那毒瘴龙潭去幽囚起来,可又想到现在镇守在毒瘴龙潭之中的那一位化龙的妖王,已经为玄谷诞下一子的太攀,那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怕魅主与妖王换了位置,那妖王比这魅主更不好对付,岂不是又为自己寻了一个劲敌?

为今之计,还是将现在的情形和扶鸾分辩说明,他二人须得先联手除了外患,再内斗也不迟。否则,这内耗何时才能停止?只怕最终会白白便宜了外人。

故而,待扶鸾与孤阳一分开,寻了个机会,景夜便对扶鸾讲明了自己看破那九幽魅主真身的事。扶鸾听后,也十分诧异,只因这是他坠凡之后发生的事,玄谷与那九幽魅主的内情,他还未听闻半分。

“此事可当真?”扶鸾脸色也不好。万年之前,他倒是知晓玄谷去了一趟九幽毒瘴龙潭,那时候,他也才被造养出来不久,大约只有千岁的光景,颇能讨玄谷欢心。

要说玄谷后来为何造养出三千道子,其实此事和扶鸾也颇有关系——幼时的扶鸾貌美可爱,很大程度上鼓励了玄谷造养道子的事业,以为自己日后造养的道子都是扶鸾这般的小可人儿,便很是勤劳地造养了一个又一个,亲自教导抚养他们。

他们幼时也确实一个个极为可爱天真,只是日后岁月长久,这些道子们也长大了,各有了各的想法,三千大道迥异,便难免会产生分歧摩擦,并非对错是非之争,而是道意之争,坚守的道意自然是不能相让的,为免他们再以此相争,伤了和气反而不美,玄谷便将他们一个个都发派入了三千世界,自立门户各自证道去了,一心要留在玄谷身边的便只剩下几个。

后来每隔万年三千天门便会大开一次,那些道子们便回来在玄谷尊前聚一次,不在一起之后,偶尔相聚,感情倒是亲厚许多。细细算来,下次再开天门,也不足百年了。

几万年过去,这些前尘旧事扶鸾也记不太真切了,他毕竟是玄谷最早便造养出来的道子之一,又一直跟在玄谷身边,除去玄谷神隐那万年,他自负知晓玄谷过去的一切,哪里会料到,自己不过坠凡几十载,便又叫九幽的魅主占了先机。

“溯世书副卷上的记载历历在目,你若不信,我开了神息,你自己感知看看。”景夜伸手一招,溯世书副卷从九天而来,他以术法,直接将上面所记载的玄谷与那九幽魅主欢好的画面送入扶鸾的神识之中。

扶鸾看罢,面色发白。他定了定心神,久远的前尘,现在再仔细一想,便都有迹可循了——

想是数万年前,玄谷入毒瘴龙潭,为孤阳寻那名为碾乾坤的筑身法宝之时,两人便相遇相识了,后来形势所迫,玄谷被妖族逼入了毒瘴龙潭,当时她自保之力微薄,便有意寻得那魅主的庇佑,一来二去,便有了欢好的实情。

想是那魅主并不知晓当时被玄谷利用,自己动了真心,这才拼死要到凡界玄谷的身边来。

想通了这一层,扶鸾心神顿时稳定了不少。不过他倒是乐得让景夜急一急,看着对方越来越冷峻绷不住的脸色,才与他分说了内情。

然而听了扶鸾不以为意的解释,景夜却依旧焦虑。

而事实证明,景夜的焦虑并非没有凭据,只剩下玄谷教凤笙读书的内殿,满脑子和读书无关念头的学生已经快坐到老师怀里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渣作者给你们写凤笙小可爱在线撩sao

渣攻心怀白月光坐怀不乱(呸,你这个渣作者坏得很

今天的兄弟组依旧在互相挖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