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当她濒临绝境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安慰自己。再坏再苦的事情都已经熬过来了,还有什么熬不下去的?
电梯“叮”一声响,双门徐徐滑开,她抱着那篮水果,怔怔地看着电梯里的人。
纵然再坏再苦的事情她都已经熬过来了,纵然她总是以为自己忍一忍就会过去,纵然她把虚弱的壳重新伪装起来,纵然她自己并不坚强可是她总得坚强地面对一切。
只是,她不能面对聂宇晟。
他就站在电梯中央,似乎也没想到竟然会遇见她。只是几乎一秒钟,他就恢复了那种冷漠,医生袍穿在他身上,就如同最精制的铠甲一般,他全身散发着一种寒气,目光敏锐得像刀锋一般,他整个人都像一把刀,几乎可以随时将她洞穿将她解剖,令她无所遁形。
他站在电梯中,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她,于今,她对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陌路人吧。在她听到医院名称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可能会遇见聂宇晟。可是这么大的医院,成千上万的病人,她总归是抱着一丝侥幸。何况他在心胸外科,他根本就不太可能出现在急诊。
她的运气,永远都是这么坏。
狭路相逢,冤家路窄。而她在最无助最狼狈的时候,总是遇见他。
最后分别的时候,他说过:“谈静你以为这算完了吗?”
他说得对,命运从来不曾悲悯,她根本就无法挣脱无法逃走,她做错了事,这就是报应。
聂宇晟的皮鞋已经走过了她身旁,他根本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径直朝前走去。她抓着电梯门,腿一软,潮水般的黑暗无声地袭来,温 柔地将她包容进去。
谈静觉得自己像是在做噩梦,又像是回到生孩子的那一天。医生护士 都围在她身边,只听到医生说:“快,大出血,快去领血浆!”助产士的声音像是忽远忽近,孩子的哭声也忽远忽近,而自己全身冰凉,像是落入冰窖里头,连举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渐渐模糊,身边的人嘈杂的说话声听不见了,孩子的哭声也听不见了,那时候她曾经无限接近死亡,可是潜意识里,她知道自己不能死。
若是自己死了,孩子就没有妈妈了。所以她一定得活下去,为了孩子,她得活下去。
意识渐渐地恢复,婴儿的哭声却再也听不见了,她喃喃地问:“孩子在哪儿?”
她其实记得助产士告诉过她,孩子送到暖箱里去了,她疲倦得想要睡觉,可是挣扎着不肯睡去,她喃喃地又问了一遍:“孩子在哪儿?”
没有人理会她,护士 急匆匆走开去,在模糊的光晕里,她看见了聂宇晟,她知道自己是糊涂了,不然不会看见聂宇晟。在生死大难,最最濒临死神的那一刹那,她几乎就看到了他,她想果然是快死了,有人曾经对她说过,人在临终前看见的人,才是自己在人世间最放不下的那个人。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看见妈妈,可是妈妈已经在天堂等她,她可以和妈妈团 聚,所以她才会看到聂宇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