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反常,她不一直是这样吗?”他大口大口地吐着烟,好像要把心里恶气吐出来一样。
“是啊,已经被太太赶了四个保姆走了,”管家低着头,“服侍您的小玫马上也要回老家嫁人了,这里的人手都不够了,所以……我想请示先生,是不是再雇几个人进来。”
“雇人这种事不需要通过我,你自己看着办吧。”
“还有,先生……”
“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他不耐烦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楼。进了卧室,他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又是空空的没有着落了。
这场婚姻究竟是谁的错呢?
不是谁的错,而是一种惩罚,老天在惩罚他。难道不是吗,现在的他应有尽有,唯独没有美好的婚姻,老天什么都给了他,唯独不给他爱情。他躺在床上在想,如果没有那场车祸,和他结婚的就是心慈而不是碧君。他的确是带着责任和她结婚的,但也没想过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她心理的残疾比她身体的残疾更叫人难以接近。难道这辈子就这么跟她过下去吗?虽然有名无实,可她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做不到像他的父亲一样随便抛弃一个女人。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不想再遭天谴。
这场婚姻源于十年前那场可怕的车祸。
心慈和碧君是闺中密友,她们的父母也都是世交,当时两人刚刚从香港大学毕业,碧君将要和家人一起移民加拿大,走之前特意来内地看望即将走入结婚礼堂的心慈。心慈的未婚夫就是朱道枫。他们是在香港认识的,朱道枫去看望皈依佛门的母亲,在一次聚会上认识了刚刚读大二的心慈,两人一见钟情,很快就难分难舍。好不容易挨到毕业,心慈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朱道枫的求婚,她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得太心急了。朱道枫也是。
婚礼就定在春节的前几天,心慈随父母来到内地,双方家人见面商讨结婚事宜。心慈很喜欢梓园,一进去就流连忘返,天天缠着朱道枫带她到庄园后面的林间散步。庄园后面是一座小山,上面种满桃树,因为正是冬天,桃花还没开,心慈总是问同样的问题,桃花怎么还没有开啊,还要等多久啊?那天她又问,朱道枫就笑着说,“你这么急干吗,到要开的时候自然会开嘛。”
“我就是等不及啊!”心慈挽着他的手,小鸟依人般撒娇道,“我怕我还没等到桃花开,你就变心了。”
“胡说!你都戴上订婚戒指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怎么知道,谁不知道你认识我之前很花心啊。”
“小傻瓜,那是认识你之前嘛,现在我就在你身边,我的现在和未来都是属于你的。”朱道枫拥住她,在她额头轻轻一吻。
“威廉,”心慈双手缠住他的脖子,直直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我很怕失去你,我是爱你的,知道吗?”
他顺势搂着她的纤腰,深情地看着她说:“当然知道,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了,心慈,我承认过去我荒唐过,我也曾经以为自己无药可救了,是你挽救了我……”
“别这么说,傻瓜,我们两个就像是宇宙中两颗孤独旅行的星球,不知道旅行了多少亿年才相遇,我们不存在谁挽救谁,我们只是用彼此的光芒照耀着对方,从此我们不再是行星了,是恒星,相依相存,只要宇宙还存在,我对你的爱就不会消失……”
“傻瓜,宇宙是无穷无尽的,也是永恒存在的,”他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仿佛真是拥着一颗遥远的投奔他而来的星球,“所以我们两个永远都会在一起,即使有一个先离开这世上,他也一定会用他爱的光芒照耀着另一个人……”
她笑了起来,调皮地说,“你比我还会说啊,感觉我们在说莎士比亚的台词……”
“哈哈……”他也笑,看着怀中的女友,情不自禁地吻住了她。
两人从后山回来的时候,还没进屋,一个女孩就从里面冲出来惊喜地抱住了心慈。“碧君!”心慈也抱住她,两人兴奋得又蹦又跳。
“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好多天了,”心慈激动地说,“我还准备要你做我的伴娘呢。”
“那没问题,你的伴娘我不做谁做?”碧君说。
朱道枫在香港就见过碧君,三个人还在一起吃过饭,他很有风度地招呼碧君,带她参观梓园,盛情地款待未婚妻远道而来的密友。碧君目瞪口呆,当她参观完富丽堂皇的梓园后变得沉默了,她自小生长在香港,跟心慈一样,父母都是中产阶级,也见过一些有钱人,却没想到在内地还有如此奢华的富豪。当初心慈把男友介绍给她认识时,她还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内地经济滞后,思想保守,她一度很为美丽的心慈找了个内地人而感到不解,但跟朱道枫接触几次后,她改变了看法,游遍世界的朱道枫风度翩翩,幽默有智慧,见多识广,言谈举止非常有教养,一下就让她刮目相看。但她还是认为朱道枫顶多也就是个内地暴发户的儿子,再富有跟香港的有钱人比起来那是没得比的,尽管年轻英俊的朱道枫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暴发户,他高贵得像个王子呢。可是当碧君亲临梓园后,她被彻底折服了,晚上关上门跟心慈说闺房话时,她由衷地说:“心慈,你真有福气,找了个这么有实力又这么爱你的未婚夫。”
“你也会找到的。”心慈满脸幸福。
“我可就没你这么好的运气了,虽然我们的家境差不多,可你比我漂亮,又有气质……”碧君明显的有些懊丧。
“别这么说,缘分未到嘛。”心慈安慰她。
“缘分?”碧君冷笑,自嘲地说,“等缘分降临我身上时,我都人老珠黄了,心慈,我很服你知道吗,在香港时你对那些富家公子理都不理,我以为你不喜欢有钱人,原来你有更大的目标……”
心慈一听这话有点不高兴了:“你怎么这么说呢,我跟威廉认识时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他有钱没钱,我爱他,深深地爱上了他,就算他是个一无所有的普通职员,我也会跟着他的,我是和他在美国订婚后才跟他回的内地,才知道他是有一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