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他在繁羽的电脑台上看到这本书时,差点崩溃,因为他看到了扉页上的作者介绍:“水犹寒,着名女作家,十九岁开始文学创作,先以写中短篇作品闻名,数年前开始长篇创作,多次获奖,其中以《双面人》最为闻名,这部《爱杀》创作历时三年,是其第四部长篇小说……”
繁羽刚好进来,他问她:“这书你哪来的?”
“哦,是新出的书,我男朋友拿回家的。”
“秦川?”
“是啊,他跟这个作者是好朋友。”
“好……好朋友?”
“没错,他们几年前就认识,”繁羽笑着说,“现在这个作者出了新书,就送了一本给他,挺好看的,我才看了个开头就放不下了……”
“……”
“怎么,朱总也喜欢看书吗?”繁羽很好奇。
“喜欢,年轻的时候更喜欢,现在太忙,看得少了。”朱道枫当时的思绪完全乱了,继而又问:“你……认识这个作者吗?”
“水犹寒?岂止认识,我们从小玩到大的。”
“她现在在哪?”
“哦,真不巧,她刚去北京签名售书了。”
“……”
死丫头,别让我知道你回来了,否则我决不放过你!朱道枫一个多月来拿着这本书不知道翻阅了多少遍,很多事情也就是从这本书开始有所察觉的。那天晚上,他把秦川叫进书房,问起这本书,他只字未提认识水犹寒。这让他不由得心生疑窦,同时也让他对幽兰心生恨意,这个没心没肺的,杀了人,不投案自首,起码得到坟头烧把纸吧,可是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他们两个一直就认识,如果联手来谋杀自己,不知道自己要死几次,只怕尸骨无存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朱洪生这个时候进来,看到他手上拿着本书就说:“明天就要招标,你不看标书,竟然看小说。”
“不知道秦川会不会去。”
“你要他去干什么?”
“我希望他看着我死……”
“臭小子,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朱洪生看着儿子颓废的样子很恼火,“我朱洪生的儿子那么容易死吗?”
“可是很奇怪,明知道他要我死,竟然还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跟他分享一切……”朱道枫答非所问,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秦川又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他听到朱道枫的这番话。
他当然听不到,招标会的这天他正和幽兰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喝茶。
“这里一点都没变。”幽兰环顾四周说。
“感觉变了吧。”秦川看着她笑。
“朱道枫不会知道我在这吧?”
“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干吗提他?”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
“过去是。”
幽兰笑着抿口茶,说:“我感觉你们有点像,说不上来,就是很像。”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当然像。”秦川脸色黯淡地说。
“啊?”
“是真的。”
“没听他提过。”
“他还不知道呢。”
“你们闹别扭了吗?”
“不是,”秦川拿着小壶给她斟茶,“我在算计他,可能被他知道了。”
“你算计他?什么意思?”幽兰大为惊讶。
“你想听吗?想听就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秦川仰头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好像在找回什么,良久他才睁开眼,看着静静等他诉说的幽兰,打开了记忆的门……他讲得很慢很慢,好像过去的记忆是一件刺人的东西,一触及就会生生地痛,过去三十年的人生浓缩在一个多小时的叙述里,不是精练了篇幅,而是这难言的伤痛实在无力尽诉,每个字、每句话、每声叹息真的是他心里的刺,一拔出来就鲜血淋漓。三十年了,他一直封闭着自己,从未对人敞开过心扉,即使是对前妻倩兮也不曾有过,但是为什么,对这个女子却可以毫无保留?难道是因为她也有着类似的经历?或是因为她跟母亲一样,也曾有过面目全非的脸?
“我能理解,”果然,听完这个故事她泪流满面,一双眼睛灼灼闪闪,“秦川,我完全理解你,当一个人被仇恨桎梏的时候,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其实我一直就知道你跟他来往的目的不单纯,因为你不是个趋炎附势的人,却这么热衷跟他交往,心里一直就很迷惑,却又不好问……”
“可是你不觉得面对他,你会慢慢地失去仇恨的力量吗?”这是秦川的心里话。
“这只能说他太厉害,而我们的力量太单薄,根本伤不了他……”
“你还想报仇吗?”这也是秦川想知道的。
“不知道,不知道,”幽兰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
“还是因为你爱上了他,只有爱才可以让人放弃仇恨。”
“你呢?你还想报仇吗?”她岔开话题。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秦川重复幽兰的话。
“他怎么这么厉害呢,正像你说的,面对他,你会失去仇恨的力量,可是他到底哪里厉害又说不上来,看上去是个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其实却明察秋毫,比如他对着你笑的时候,心里就放着x光,无论你怎么掩藏,总是逃不脱他对你的剖析……他看上去也是敞开的,没有任何设防,可当你真的进攻的时候,却发现他是铜墙铁壁,坚不可摧,当你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跟他拼命的时候,他忽然又放下堡垒,以柔软的眼神对着你,让你的心也跟着软,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