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说着这些,眼睛是闭着的,表情忽明忽暗,姣好的面容透着与她的美丽不相称的信息,她在挣扎,像一个自溺者,想游上岸,又想就此沉入水底,生或死,放弃或坚持只在一念之间,很难决断。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可能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杀不了他,我也伤不了他……”秦川显得很沮丧。
此刻他的脑子里像轰炸机似的嘈杂不休,往事的回忆,多年的积郁,现实的面对,把他的心推上挤下,乱作一团。自从几天前跟朱道枫在梓园的书房谈过话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混乱中,他越想越觉得,朱道枫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太快了,这一切来得太快了,让他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原以为自己在暗处,可以占据主动,没想到还是处于被动,现在他该如何收拾这残局呢?放弃仇恨吗?或许可以,但怎么面对梓园却是他为难的事情。不可能以平常的心去面对,尤其是朱道枫,他太优秀,看似漫不经心,波澜不惊,实则洞悉一切,秦川觉得自己站在他面前,会倍感压力,他那看似真诚的真诚,像一把刀子,直直地准确无误地插入秦川的心……
这时候,幽兰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目光直射过来,问秦川:“他什么时候竞标?”
“今天,此时。”
“那他肯定会输。”
“放心吧,他不会输的。”
“标书都被对手知道了,怎么会不输呢?”
“幽兰,你还是不够了解他。”秦川冷冷地笑。
“为什么?”
“你刚才都说他很厉害的,他智商高着呢,”秦川端起茶杯,看着杯里的茶叶出神,“他这个人看上去很随性,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对很多事情装不懂,其实智力超群,就像你说的,他在冲你笑的时候,脑子里就在猜测你的心理活动,装作什么都看不明白的样子,其实他什么都看得明白……”
幽兰点点头:“难怪我杀不了他。”
“所以你就根本不必担心他输,他要输只会输给他自己,决不会输给别人。”
“这么说我们这辈子都赢不了他?”
“很难。”
“看样子我要死心了。”
“你还想杀他?”
“正在构思。”
“构思?”
“是啊,小说的男主人公没死掉嘛,”幽兰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肯定还会有新的故事发生,是什么故事呢?我正在构思……”
此时此刻,朱道枫正在招标大会的现场。如秦川预测的那样,他已经赢得了梧桐巷的开发权,副经理问他上台讲什么,他说:“正在构思。”
从会场出来,早就守候在外的新闻媒体蜂拥而上,他满脸笑容,踌躇满志,并不讲话,朝大家挥挥手就钻进了他的黑色大奔。随后出来的松本脸都是黑的,记者们没逮着朱道枫,就围住了他,镁光灯闪成一片。
“你猜松本会对记者说什么?”副经理问朱道枫。
“八格丫鲁。”
“呵呵……”
连前面的司机都笑了起来。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朱道枫接了,很礼貌地问:“喂,哪位?”
“是……是威廉少爷吗?”电话里是个老人的声音。
“威廉少爷?”他一惊,“请问你是……”
“我是秦川的母亲。”
秦川和幽兰喝完茶送她回宝丽酒店,进了电梯,秦川问她,怎么住这间酒店?幽兰说怎么了?秦川说这间酒店现在已经是朱氏集团的了,刚被他们收购。幽兰一阵哆嗦,说那换家酒店吧。秦川说,哪里没有他的人呢,这城里几家大酒店都有他的股份。幽兰说那就住招待所啊。秦川马上反对,那怎么行,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能住呢?然后他建议,住我那去吧,房子大,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睡朋友家。幽兰想了想,就说,也可以,他就是知道我回来了,也不会想到我会住你那,我要住酒店,他一查就知道。
“你这么怕他吗?”
“我怕他会掐死我。”幽兰沮丧地说。
秦川“哼”了声,“那我会先掐死他。”
退了酒店的房间,回到公寓,秦川帮着把行李提到主卧,幽兰说她住客房就可以了,秦川不答应,“主卧带洗手间的,比较方便,我一个大男人没你们女人那么麻烦,住哪都行。”幽兰笑,“我很麻烦吗?”
“对我来说,你永远不会是个麻烦!”
他说这话时,眼神是闪烁的,心情是澎湃的,简直不能相信,这个魂牵梦萦的女子就要跟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虽然只是短暂停留,却足以让他在今后许多个日子里尽情呼吸她留下的味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迷乱得没有方向,这迷乱带着某种危险的信息让他在激动之余也会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这个女子会把他带入怎样的一种人生境地,幸福是不敢想的,万劫不复吗?倒有这可能。但有什么办法,即使再坚强的人也有致命的死穴,毫无疑问,幽兰就是他的死穴。
安顿好幽兰,秦川给繁羽打电话,问她晚上的庆功宴在哪。繁羽大为惊讶,说,“你怎么知道公司要开庆功宴?你怎么知道我们赢了?”
“难道你们没赢吗?”
“赢了呀,可是你怎么知道的,招标会才开完呢。”
秦川不说话了,挂掉电话。一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