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的手机闪了一下,是个短信,松本发过来的:你怎么骗我?
他立即回了过去:八格丫鲁。
然后手机又闪了一下,是朱道枫发过来的:你怎么跟松木解释?
他又回了过去:八格丫鲁。
朱道枫马上回了过来:哟嘻。
他也回了过去:哟嘻。
晚上,梓园一片灯火辉煌。庆功宴就在此举行。这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城里名流显贵纷纷前来道贺。朱道枫一身米色西装,系着时尚的抽象图案领带,胸口还别着鲜花,举着红酒,跟每一个人碰杯,尤其是女士,他更是照顾周到,随意又不失分寸地跟她们打情骂俏。几个死党也都悉数到齐。朱家老爷子没穿西装,一身银色绸缎唐装,叼着根雪茄,笑容满面,又很有威严。
“虎父无犬子啊。”每一个人都这么说。
“哪里,哪里。”老爷子嘴上谦虚,心里当然是很高兴。自从下午朱道枫跟他讲了秦川的事后,他的心情一直没法平静,甚至有点心不在焉,老是在进来的宾客中搜寻那个年轻人的身影。
“他怎么还没来?”他问正跟客人谈笑甚欢的朱道枫。
“放心吧,他会来的。”
“你这么肯定?”
朱道枫笑而不答,眼睛注视着前方,“他来了。”
果然,秦川一身米色西服款款走进大厅。四顾一望,一眼就看到了朱道枫远远地冲他笑。他走过去,朱道枫也走过来,这一条路,很漫长,仿佛比走过的三十年还漫长。
“小川,你来了。”朱道枫伸出了手。
秦川握住他的手,礼貌地笑,“祝贺你!”
“小川,”朱父也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子,你真行,我听威廉讲了,你给小日本唱了台好戏啊,谢谢你……”
秦川一怔,瞅了一眼朱道枫,没说话。
“秦川,秦川,快过来!”几个君子在那边叫他,“你小子姗姗来迟啊……”
“抱歉,来晚了!”秦川忙过去打招呼。朱道枫紧随其后。一个朋友亲昵地捶了一下朱道枫的胸口,“好样的,你们俩唱的这台双簧真是绝了!”
“是啊,可给咱中国人挣足了面子。”吴昊也说。
朱道枫把手搭在秦川的肩膀上,“你们看,我们六君子是不是应该改名号了,小川加进来了,怎么还叫六君子呢?”
“小川?”秦川呵呵地笑,“这么恶心干吗……”
东波说:“这样叫才亲热嘛,大伙看看,他俩站一块儿多像两兄弟。”
“嗯,是像。”众人连连点头。
朱道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秦川,“我们本来就是兄弟。”
秦川保持着笑脸,不动声色。
“那改什么名号?大家说说看。”牧文询问道。
“七剑客。”朱道枫说。
“嗯,不错,就叫七剑客,”哲明连连点头,“七剑下天山……”
“哈哈……”
晚宴上一片欢声笑语,朱老爷子把秦川拉到身边,一个个去给宾客敬酒介绍,秦川很是局促和尴尬,倒是朱道枫,一直微笑着追随着秦川的身影,目光很温柔,这温柔不同于往常他看女人时的那种温柔,是一种类似亲情的怜爱和心痛。茫茫人海啊,谁能想到这个年轻人就是他失散三十年的兄弟,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奇特的亲切感觉现在终于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原来骨肉亲情中真有传说中的神秘磁力,无论分别多久,天涯海角,终有相聚的一天,只是……
“都是他做的……但是你要原谅他啊,他是你的弟弟,威廉少爷。”这是秦母在电话里用颤抖的声音跟他说的话。
朱道枫当然知道是秦川做的,早就知道了,只是由秦母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很难受,尤其知道秦川是在报复他后,他无言以对。其实他也能理解这个年轻人的仇恨,虽然秦母说得很少,但想都想得到他们一定吃了很多苦,朱道枫下午在书房里跟父亲谈的时候,就说得很明白:“他们吃了很多苦,无论他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他……”
父亲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看他当时的样子好像很混乱,想必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寻了三十年的佳人竟然就生活在这座城市,还有他的骨肉。但父亲毫无疑问是激动的,不停地问是不是真的,朱道枫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却并没有说出秦川在报复的事,他怕父亲承受不住。他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什么都可以给,唯独爱情不能。
晚宴后是舞会。朱道枫没跳舞,拉着秦川到花园里说话。
“小川,明天我想去拜访你母亲……”
“别,别,”秦川连连摆手,“心领了,家母一向不喜欢见生人。”
“我们……不是生人……”
“真的,真的,她老人家一个人待惯了,不喜欢别人去打扰。”
“小川……”
秦川很诧异,“你干吗这么叫我,我很不习惯。”
朱道枫深深地看着他:“可我希望这么叫你,跟别人叫你不一样……”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秦川在秋千架上坐下,点根烟,长长地吐出一口,脸上的表情冷冷的,“我没有跟你唱双簧,其实你心里很清楚的,干吗要帮我开脱呢?我并不感激,我也不会跟你解释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朱道枫在他身边坐下,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莫测高深地说,“我不会在意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只在意,你还会不会这么做,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什么都可以和你分享,当然,爱情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