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我的。”朱道枫也掏出手机,怪了,也进了水,可是一摁居然有反应。
“凭什么?”秦川不服气。
“我这是进口原装。”
“我呸!拿来……”秦川一把夺过手机,“打谁呢?谁能救我们?”
“先打给牧文,说我们困在这,要他赶紧想办法!”
电话打通了。牧文一听说他们被困,急得在那边要昏厥。秦川就骂:“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赶紧想办法啊,哭个鸟啊,我们死了你再哭好不好?”
挂掉电话,他又打给110。
“怎么样?”朱道枫问。
“他们说马上来人,派子弟兵来。”
“那就好,那就好……”朱道枫放下了心。
“好个鬼!”秦川忧心忡忡,“不知道这房子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最大的洪峰还没过来呢。”
“别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那是,肯定会来!我跟他们说,本市着名的慈善家朱道枫先生也困在这,他们立马就说来人,马上就来,你的命比我值钱些啊。”秦川冷嘲热讽。
“干吗这么说呢,小川。”
秦川一愣。他说什么?小川?
朱道枫也愣住了。
两人陷入了沉默。
屋顶的风很大,秦川只穿了件薄薄的休闲衫,又湿透了,冻得缩成一团。朱道枫脱下自己的外套,“穿我的吧……”
“算了吧,就你那身子骨,自个穿吧。”
“我的身子骨怎么了,虽然没你会游,不过体质还是不错的。”
“我看你游泳的姿势,估计除了洗澡水和泳池里的水,你没碰过别的水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
“呵呵……”秦川笑起来,很看不起他,“你是关在笼子里养大的,我就跟你不一样,野地里自生自长,就说游泳,河里、池塘里、湖里、水库里,只要是有水的地方我都游过,小时候在乡下一放下书包就往河里跑,我妈为这事没少揍我……”
“羡慕,我小时候爸妈基本不管,都是保姆奶妈围着转,干什么都得经过他们的允许,所以上大学的时候就不好好用功,满世界跑,就图个自由,”朱道枫还是把外套披在秦川身上,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所以此刻他的脸上淌着泪秦川也看不到,“小川,我这辈子很失败,什么都留不住,一次又一次‘失去’,可我现在真的不想再‘失去’了,包括你……”
秦川没有回答。他的脸上也有泪,朱道枫同样看不到。
“是我让你‘失去’她的。”他颤声说。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她真的不属于我,该‘失去’的我终究会失去……”
“她属于你,人在我这,心一天也没离开过你,你真是个乌鸦嘴,当初我要娶她你就说纵然得到她,却不可能拥有她,我真的从来就没拥有过她。”
“我是个乌鸦嘴!”朱道枫再也控制不住,哽咽起来,“你们结婚前我还给她打过电话,希望她最好是活着,而不是最后死在这岛上,是我咒死她的……”
“可她是因为我死的,是我说要拿孩子复仇,她才不顾一切拿命来跟我搏……”秦川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再怎么样她也活不过来。”
“所以我才想死,想一个人死在这岛上,谁知道你跑过来……”
“你不能死,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们朱家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悲剧,”朱道枫摸索着抓住了秦川的手,“小川,我们兄弟失散三十多年,谁也不能离开,爸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要我护着你,因为我们是兄弟,只有今世没有来生……”
“……”
风还在咆哮。
暴雨眼看就要来临。
屋顶已经开始在摇晃了。
正在他们手足无措的时候,天空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声,是直升机,探照灯自上而下四处扫射,寻找求生者。秦川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打火机对着天空晃,“在这,我们在这……”
“在这,这边……”朱道枫也跟着喊。
直升机得到信号立即降低高度朝这边飞来,空中还传来喊话声:“下面的人听着,我们放绳子下来,不要慌,抓住绳子套在身上就不要放手,我们会救你们上来的!”
说完真的有一根套着救生圈的粗绳从直身机上放下来,风很大,浪一层高过一层,房子已经摇摇欲坠了,可是一次只能上一个人,秦川抓住绳子二话没说就往朱道枫的身上套,朱道枫推开他,“你先上,我没关系的。”
“你先上,我的水性比你好!”秦川推辞。
“你上,刚才我就欠你一条命!”
“你他妈闭嘴好不好,你上我上不是一样吗?”
“既然是一样,那你就上啊!”
“你上!”
“你上!”
两个人争执不下,探照灯打在他们身上,上面的人看到了就喊:“快点!时间不多了,洪峰过来了!你们不要命了吗?”
房子也在剧烈地抖动起来。
朱道枫不由分说果断地抢过绳子套在秦川身上,拽着他的衣领说:“我是哥哥,理所当然应该让着你,从前没有让、不肯让才酿成这么多悲剧,现在开始我要学会让……”
“你……”秦川满脸都是泪,说不出话。
“上去,小川,我看着你!”说着朱道枫就把他的身子往上抬,直升飞机上的人开始拉绳子,秦川的身体缓缓升向空中,探照灯将屋顶照得通亮,他看见朱道枫站在屋顶拼命朝他挥手,喊着:“小川,如果有来世我们再好好做兄弟……”
秦川抓着绳子号啕大哭,绳子越升越高,他离生的希望越来越近,可是下面的朱道枫却在风雨中飘摇,一个巨浪打过去,房子轰然坍塌……
“哥!”秦川咆哮起来,生平第一次叫哥哥,可是来不及了,朱道枫已经卷入巨大的旋涡,不可能听得到了,探照灯也在四周扫射,不见人影。
“哥啊,你要我怎么活……”
秦川被拉上直升机时已经疯了,挣扎着就要往下面跳,周围的人连忙按住他,按的按手,压的压腿,牢牢控制住他,迅速飞离了现场。秦川绝望地望着下面沉沉黑夜和汹涌的洪水,还在歇斯底里地哭喊:“哥,我错了,哥,是我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