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喻程难得没有和他们两个一起回家。
说是话剧社要开会,没那么快结束,让他们两个先回。
阮语拉着喻子良去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买奶茶。
这家店一到放学就人满为患,店面很小,只能容纳五六个人坐,而现在已经被高中生占领了。
他们两个站在店外排队,队伍尾巴都快排到隔壁文具店门口了。
喻子良扭头对阮语说:“你妈不是不让你喝这些吗?”
阮语说:“我就喝这一次,我都一个月没碰奶茶了。”
喻子良挠了挠头道:“等下回到家,你妈又要说你。”
队伍逐渐往前走,还剩两个人就排到他们了。
阮语一边从书包里翻出小钱包,一边说:“无所谓啦,反正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样,顶多就说我两句呗。”
她这话落下之时,前面那两个学姐已经付完了钱,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阮语和喻子良各自点了杯波霸奶茶和波霸奶绿,拿着单号到一旁等。
等待期间,阮语才发现,原来班上的韦诗曼和她的好姐妹也在,就站在他们那条队伍后面。
韦诗曼一开始还没看见他们,直到好姐妹撞了撞她的手肘,她才扭头看过来。
她朝喻子良和阮语打了个招呼。
上次韦诗曼想加喻程,却被喻程辗转通过喻子良之口拒绝了他,那之后韦诗曼见到喻子良和阮语都有点尴尬。
不过她本来就是人缘很好的人,再怎么尴尬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相反,她还会表现得落落大方,好像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喻子良,你哥今天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啊?”
“他有事。”
喻子良大多数时候都无法理解阮语的心思。
不过身为她的好朋友,他直觉阮语最近不是很喜欢韦诗曼,所以连带着对韦诗曼也开始冷淡了起来,见面能打个招呼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说不上来阮语不喜欢韦诗曼的原因,但相信小女生的火眼金睛总没错。
韦诗曼哦了一声,又毫不掩饰地拖着音问:“那你哥他是高中部哪个班的啊?”
喻子良有点不爽韦诗曼这种问东问西的语气。
但对方问题这么简单,他也没法驳人面子,只能丢下一句:“高一3班。”
“高一3班?我以为他已经高三了——”
韦诗曼说出这句话以后,喻子良再也没搭话。
奶茶店的姐姐喊了声“13号的大杯波霸奶茶和波霸奶绿”。
阮语走上前去,在姐姐问她“要打包吗”的时候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双手握住两杯奶茶。
她看了眼奶茶上的标签,把其中一杯递给喻子良,拉着他头也不回走出了奶茶店。
两个初中生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家里走。
前面公交车站台,许多学生拖着行李箱在等公交。
明城实验中学可以申请住宿,不过初中部的住宿名额不多,申请以后还要根据离家的距离远近来分配名额,而高中部基本是一申请就有得住,因此学校两栋宿舍楼里一栋半都是高中生。
阮语把吸管戳进奶茶杯里,搅了搅底下的小珍珠,状若无意地提起:“学长他最近干嘛要去演话剧啊?”
她记得喻程之前说过,话剧社的同学对着他的脸吹了半小时,想让他去演话剧。
那意思应该是,他本身并不是话剧社的人。
喻子良不假思索道。
“好像说是高中部的话剧社最近要参加一个什么青少年话剧节,在宁沥那边办。话剧社缺人,我哥就被临时拉去凑数了……他之前不太想去的,但他的好兄弟是话剧社的副社长,劝了半天,所以他昨天答应了。”
宁沥。
阮语想起了喻程的朋友圈。
“我看见学长朋友圈里,有一张照片是在宁沥高铁站拍的——他当时是去那里旅游了吗?”
“啊,不是。”喻子良低头咽下一口奶茶后,才接着说,“他以前就住在宁沥,半年前才全家都搬到明城来的。”
阮语一愣。
原来是这样。
她正想顺势问下去,就听见喻子良随口说道:“你干嘛老问我哥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你问我还不如直接去问他。”
于是阮语把到喉咙的话都咽了回去,下意识欲盖弥彰解释道:“我就是刚好有点好奇而已,你不知道就算了咯。”
阳光照在大马路上,绿植从马路延伸出了一片阴影。
“对了。”阮语用手指捏住吸管,对准奶茶里的珍珠戳了下去,问道,“今天数学试卷最后一题你会不会?”
闻言,喻子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会啊,笑面虎课上不是刚讲完?还用了三种方法解出这题,你不会没听吧!”
阮语握着这杯奶茶,轻轻咬住了吸管,含糊地说:“我当时走神了,没听见……你记笔记了吗?记了的话晚上我去找你拿。”
“记了记了。”
“那我晚上写完作业就去找你!”
阮语买奶茶向来都喝不完。
感受到喉咙涌起甜腻的奶茶味,她晃了晃手里的半杯波霸奶茶,最后吸了几粒珍珠,随后就把它扔进了小区路边的垃圾桶里。
可能是刚过完期中考试,各科老师都难得善心大发,没有给他们布置太多作业。
阮语写到七点多的时候就写完了,写完作业时家里正好开饭。
蒋敏秋把一盘青椒炒牛肉放在了桌上,眉眼微敛道。
“小语,你作业写完了吗?家里的沐浴露和洗衣液都快用完了,等下我们要去逛商场,顺便买点饺子云吞奶黄包之类的,给你煮早餐。”
阮语点点头,想起什么,又说:“作业写是写完了,不过我说好了要去找喻子良问个数学题,可能没那么快,要不就你跟我爸去算了。”
“啊,那也行。”
天底下的父母向来对小孩主动学习这件事没抵抗力,一听说孩子要学习,就这也无所谓、那也没关系了。
吃完晚饭以后,阮语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就准备带上试卷去对面喻子良家。
阮鸿涛和蒋敏秋一边穿鞋,一边叮嘱她去喻子良家要记得带上鞋柜上的钥匙,并且锁门,不然等下家里东西丢了就麻烦大了。
“我知道啦。”
阮语走进对门的时候,发现他们家里只有喻程和喻子良两个人。她不由得一愣:“喻子良,你爸妈不在家吗?”
“嗯。”喻子良正在激情游戏,半晌后才应了一声,“他们去朋友家吃饭了。”
阮语走到沙发边上,看了眼刚坐下沙发的喻程,犹豫两秒,选择了个离他不算近也不算远的位置坐下。
她又好奇地问喻子良:“那你们今晚吃了什么?”
总不能是自己煮吧。
游戏界面上正好弹出“胜利”两个字。
喻子良抬起了头,炫耀似的说出一句:“炸鸡配可乐,你想吃吗?不过想吃也没有了。”
阮语扭头闭着眼睛哼了一声:“我又不稀罕。”
下一秒,她睁开眼睛,就见喻程正好朝自己这边看来,似乎是觉得她这一声暗哼很好笑。
阮语顿时有点窘迫。
旁边的喻子良对此全然不知。他还在低头看游戏结算界面,愤然地说。
“这个队友打野这么菜还跟我抢,亏我那么信任他把李白让给了他,气死我了!”
可惜这两人都没听他这串废话。
喻程垂下眼睛,懒洋洋地把手机屏幕送到了阮语面前:“你看下想要吃什么,趁现在还能配送。”
阮语有点心动,但又有点犹豫。
“我刚吃完晚饭,应该吃不下了。”
应该吃不下。
那意思就是如果面前是炸鸡,她应该还能多吃那么一点点点点。
喻程说:“没关系,等他送过来就变成宵夜了。”
阮语活这么大,还没体验过被人逼着吃炸鸡的感受。
她在心里来来回回纠结了很久,仿佛有两个小人在脑子里大打出手。
一个说她下午喝了杯奶茶,晚上又刚吃完晚饭,不能再吃了。
一个说她就这么暴饮暴食一次也不会怎样,体重八十多斤的人可以无所畏惧。
眼看喻程已经把孜然味炸鸡放进了小购物车里,还顺便点了薯条可乐鸡米花……
阮语终于很轻地眨了下眼,开口指点江山。
“差不多够了吧,再多就吃不下了——不过,这个炸鸡,椒盐味的会不会好吃点?”
于是喻程随手换成了椒盐味,点了结算。
当然,他不会告诉小学妹,旁边垃圾桶的炸鸡残骸就是椒盐味的。
阮语抱着问数学题目的想法来喻子良家的,没想到题目还没问上,炸鸡就已经点上了。
趁喻子良又开始新一轮的游戏之前,阮语果断阻止了他:“喻子良你先别玩了,快去拿你的数学试卷。”
喻子良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垂下脑袋飞快地道:“我哥就在你旁边,还看什么我的数学试卷啊?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这句话让阮语莫名提起了心,大脑有点空白。
她忍不住对喻子良说:“这道题一共有三种解法,学长又不一定全都能想出来,你回房间拿一下试卷不行吗?”
“那你等我打完这盘游戏再拿不行吗?”
“当然不行,你打一盘游戏要二十分钟,拿一张试卷也就两分钟的事——”
“那你自己去拿不就行了!”
喻子良翻了个白眼。
看见游戏开始,他又赶紧把眼睛翻了回来。
喻程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从阮语手里抽走了试卷,随口问道:“哪一道题啊?我帮你看看,你学长说不定真能想出那三种解法。”
你学长。
你学长……?
阮语的理智顿时被扯了回来。
试卷被抽走的那一刹那,手指之间仿佛都摩擦生热了。
她压住心脏剧烈的跳动,飞快地伸手把试卷拿回来折成两半,翻到反面,食指点了下试卷的最后一题说:“就这道。”
她怕被喻程看见试卷的正面,因为她正面写得——巨烂。
好在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
喻程成绩好,不是说说而已。
他只看了一眼,就把这道题的三种解法都想出来了,还说他以前错题集里就有这道,原题。
阮语明明是为了解出这道数学题才来到这里,但现在题目摆在她面前,学长清晰的讲解落在她耳边,她反倒开始心不在焉。
喻程见她好像没反应,笑了笑道:“是不是说得太快了?我很少教人,没有经验,你要是没听懂我就重新说一遍。”
一听这话,阮语回过神来,耳朵红了。
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总算把这题弄懂了。
四十分钟后,炸鸡送来了。
喻子良吃下第一口,忍不住哀嚎一声:“怎么又是椒盐味啊——”
阮语微微一怔,飞快地看了眼喻程。
喻程头也不抬,就对喻子良说了一句话。
“你要是吃腻了,可以不用勉强自己。”
喻子良对上阮语的脸,扭头朝喻程憋出三个字。
“我、没、腻。”
太不公平了!
他哥到底是谁的哥?
为什么他和阮语的待遇会区别这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