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东西逐渐减少。
他们每搬走一样东西,就会在物品清单对应的位置打个勾。
最后,一群人终于在下课铃响的时候搞定了清单上的所有东西。
谭朔对他们说:“刚好下课,要不我们直接去食堂吃饭好了。”
喻程应了声:“行啊。”
得到回应,谭朔扭头,又把目光落在了阮语他们三人身上,笑了笑问:“你们呢,一起吗?”
阮语嗯了一声:“一起吧。”
周二晚上是食堂里最不需要排队的时候,因为整个高中部都在这时上社团活动课,有些没有什么事的学生早早就会来吃饭,相当于是错峰用餐了。
明实的食堂提供粉面,阮语今晚不想吃饭,就去点了一碗牛肉面。
六个人正好占了整个饭桌。
喻子良一边吃,一边含糊地朝喻程问:“哥,你们大概什么时候一模啊?”
喻程:“差不多学期末的时候。”
喻子良噢了一声。
阮语抬头问道:“你们考完期末还要补课吗?”
“要补。”喻程说,“会一直补到除夕前两天才会放假,然后过完初七就上课。”
那等于只放十天不到。
阮语忍不住同情地说:“那你好惨。”
闻言,喻程对上她的视线,嘴角一弯,调侃道:“每年都是这样的,你们以后也是。”
阮语:“……”
为什么,非要,提醒她这种事。
郑嘉瑜在旁边笑,喻子良说他哥“别提前幸灾乐祸”。
阮语低下头,嘴唇凑到碗边,喝了口汤。
过了会儿,看见喻程最先吃完,她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给每个人发了一张。
谭朔伸手接过纸巾,道了声谢。
十多分钟后,他们吃完了晚饭。
阮语拉着郑嘉瑜回教室去了,喻子良说要回宿舍洗澡。
谭朔见人走远,收回目光,摸了摸脑袋,向喻程问道:“你跟这个学妹认识多久了啊?我怎么觉得她——”
谭朔原本想说“觉得她特别喜欢你”。
但他总觉得这种话会有歧义,于是不着痕迹地改口道:“……学妹她好像对你特别好,一见到你就很开心的样子。”
喻程眼睛微抬:“认识了三年吧,以前我在我堂弟家住过半年,她就住我弟家对门。”
他学妹确实一直对他很好,开朗活泼可爱,像颗小太阳似的,总是发着光。
梁明翰对这话题很感兴趣,大大咧咧插话道:“我看着喻程跟她认识到现在,就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学妹她还挺腼腆的。”
喻程回想了下那时候的事,不由得说:“当时好像是有点腼腆。”
喻程印象里第一次见到阮语,是看见她在教室门口被罚站。
当时喻子良说她是上课吃零食被老师罚站了,结果她马上变了脸,阻止喻子良说下去,好像很生气,又很委屈。
其实很多细节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这么一回忆,才发现她现在和以前比起来还是有变化的。
谭朔说:“我感觉你对她跟对你堂弟差不多。”
梁明翰:“一个是堂弟,一个像亲妹。”
喻程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谭朔见喻程这样,抬手摸摸后颈,有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看这样子,喻程对她还是像对妹妹多一点。
梁明翰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计算他们能不能顺利在晚自习前洗完澡,然后忽然就想起来一件事:“哎——”
“老林是不是说了今天第一节晚自习要做小测啊?”
喻程点头,应了声是。
梁明翰倒吸口气:“作业这么多还要小测??”
谭朔一听,顿时忍不住催促道:“不是要回宿舍洗澡嘛,谁先?”
梁明翰:“石头剪刀布,一局定胜负!”
结果是喻程第一。
“……”
校庆这天,阮语和郑嘉瑜一下课就冲去食堂吃饭,吃完以后直奔大操场。
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们满操场跑,忙个不停。
郑嘉瑜那宣传部的部长远远喊了声:“嘉瑜,麻烦你去帮忙搬一下小凳子,就在体育馆一楼。”
“噢,好。”
郑嘉瑜和阮语没有磨蹭,去到体育馆一楼,每人搬起了一摞凳子。
阮语搬了没多久,就开始觉得手酸。
郑嘉瑜也有些累,呼出一口气,扭头对阮语说:“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
阮语应了声好,弯腰把小板凳们放在地上。
她们现在正好在学校的一条林荫小道里,走到尽头再拐弯才是操场。
可能大多数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或者在操场进行彩排,这条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而在她们的左边,是高中部的教学楼。
不过这条小路相对偏僻,不靠近校门,也不接近食堂操场,很少有人会选择走这边的楼梯。
感觉休息得差不多了以后,阮语弯下腰,朝郑嘉瑜说出一句:“嘉瑜,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她就意外看见喻程从左边不远处的楼梯口走了出来。
喻程正拿着手机,贴近耳廓,似乎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站在树荫底下就不动了。
这个距离应该能看见他扯了下唇角,随后似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阮语微微一怔,想要叫他,但看他那副样子,莫名喊不出口。
郑嘉瑜也注意到了喻程的出现。
也许是阮语那迟疑不决的表情太明显了,郑嘉瑜猜她想去跟学长打声招呼,但碍于对方在打电话,又不好走到他面前去打扰。
她不由得弯了弯嘴,善解人意地说:“小语,要不我先去操场,你待会儿再来?”
阮语轻轻啊了一声,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好。”
郑嘉瑜走后,阮语在树荫底下等了好一会儿,喻程才挂掉电话。
喻程原本是想朝楼梯口走去的,结果刚一转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学长”。
一听就知道是阮语。
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把刚才那通电话放在了一边,恢复往日散漫的样子,转过身去。
宽松的校服使阮语看起来格外小只,她的面前放着一摞凳子,差不多到她膝盖那么高。
阮语只来得及喊出那声学长,就见喻程迎面走来。
他什么也没说,就先主动弯下腰,把凳子都抱了起来。
“你这是要送去哪里的,操场吗?”
阮语没想到他突然走过来帮忙,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一路走到林荫小道的尽头,周围都没有多少人。
阮语特意没有提刚才看见他打电话的事,问起了别的:“学长,今晚校庆,你们班坐哪里呀?”
“差不多倒数三四排,靠近小卖部的那个方向。”
“哦哦。”
喻程嘴角微弯,不着调地说:“怎么突然问这个,打算到时候来找我玩吗?”
阮语安静两秒,试探性地抬头看他:“……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每次碰到学校这种晚会,阮语都只在前半场会有点兴趣。
到了后面,她就只觉得坐了太久,腰酸背痛,数着节目等结束。
所以,要是中途能去找学长玩,好像也挺不错的。
四舍五入就是难得和他绕着学校逛一圈的机会。
阮语有点期待。
喻程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抱着逗她玩的心思,用拖沓的语调说。
“那不行啊,我学妹要是被纪检部扣分了怎么办?”
阮语强装镇定,怕自己的心思露馅,非常厚脸皮地回应道:“那就再记到我学长名上吧。”
听见这话,喻程再也忍不住,偏头看她,笑出了声:“你这真是,违反校规,一回生二回熟。”
阮语努力让自己面不改色心不跳,鼓足勇气,理所当然地说:“都是学长教得好。”
喻程:“我还教过你这个?”
“嗯。”
阮语表面理直气壮,心里风起云涌。
猝不及防的,喻程停住脚步,把凳子放在了地上。
阮语心里一跳,对上他视线。
两秒后,她咽了下口水。
“学长,你不至于因为我一句话……就不想帮我搬凳子了吧?”
这么斤斤计较。
听见她这“奇思妙想”,喻程差点笑出声。
原本只是觉得这个姿势拿着费劲,想换个姿势,没想到她会以为自己不帮她忙了。
喻程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用鼻音嗯了一声。
“你学长不但不想帮你搬凳子,还想搬回原位,让你自力更生。”
周遭很安静。
阮语干巴巴地说:“不能这样吧。”
喻程懒洋洋地问:“为什么不能?”
阮语:“你是我学长。”
喻程:“学校这么大,高二高三的你都能喊声学长。”
阮语头皮发麻,搜肠刮肚找出一句。
“那我也没见你帮别的学妹搬凳子。”
可见她是特殊的。
阮语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会脑子一抽,居然说了这样的话。
学长肯定觉得很奇怪。
然而,喻程只是散漫地笑,重新弯腰搬起了凳子。
“其实吧,你学长只是想换个姿势搬,谁知道你想了这么多。”
阮语:“……”
那你不早说!
一路上,阮语都绷着脸,没再跟他说话。
甚至故意比他走慢两三步。
只要喻程特意减速,阮语就能做到比他更慢。
喻程说:“再这样,要不我们都倒退着走算了。”
阮语小小声地说:“也可以,反正是你搬凳子,又不是我搬凳子。”
喻程嘴角弯起:“我怀疑再过个两年,我就说不过你了。”
过个两年这种词,让阮语心里掠过一阵悸动。
她很轻地眨了下眼,别开了脸道:“你现在已经说不过我了。”
喻程神情闲散,十分不着调地回了一句:“那是你学长教得好。”
“……”
刚才也没见你承认。
两三分钟过后,他们走到了操场。
喻程把小板凳们放下,随手摆好。
阮语以为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说要找他玩的事。
没想到的是,喻程还记得。
“晚上表演的时候,你真想跑出来玩?”
阮语微愣,不久后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嗯了一声。
喻程懒散一笑,对上她微亮的目光:“那行,到时候我去你们班的位置上找你。”
阮语嗯了一声,有点开心,嘴角不禁翘起。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跟学长像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但有时候,现实又总是偷偷地给她机会。
让她觉得,还可以再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是!双向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