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语和翁婷他们调好蘸料回来了。
梁明翰勉强收住自己震惊的表情。
喻程随手拍了下他的肩,示意他一起去。
在蘸料台附近，梁明翰忍不住问。
“喻程，你别告诉我你两年前就喜欢她？？”
两年前。
也就是喻程高考毕业，阮语才高一的时候。
喻程往调料碟上倒了些生抽：“是啊,但总不能让她早恋吧。”
梁明翰：“……”
好他妈,理直气壮。
梁明翰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他出于一种复杂的心情，憋出一句：“那你还挺有耐心的，从两年前等到现在。”
喻程懒倦地笑了下：“我是觉得，不会有能比她更让我喜欢的人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现在怀疑，她也喜欢我。”
“……”
为什么还没谈恋爱都能让人闻到恋爱的酸臭味啊？！
阮语不知道喻程和梁明翰说了什么。
只觉得这一晚上吃顿火锅,梁明翰老往她和喻程之间看。
这让她心里升出微妙的感觉。
梁明翰是不是看出她喜欢学长了？
不至于吧。
她来到火锅店以后明明什么也没做。
辣锅最先沸腾,随后跟上速度的是番茄锅。
翁婷笑问：“学妹，你是想吃番茄锅的还是清汤锅的？”
阮语想了想道：“番茄锅吧，辣锅也可以吃一点点。”
大家不约而同想起当年去宁沥演话剧,吃烧烤的时候阮语被辣得猛咳的事。
她当时和喻程还是全场唯二不喝酒的人。
想到这里,旁边的男生一边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一边笑问：“学妹现在能喝酒吗？”
阮语其实没试过。
不过，她抱着想尝尝的心理，点了下头。
“喝啊？那就算上你的。”
男生说完这话，扭头又对服务员说了些什么。
阮语察觉到身边的喻程向她看来。
她装出很淡定的样子，抬头朝喻程看去,压低声音问：“干嘛看我？”
喻程垂眼，盯着她的脸：“你没事喝什么酒？”
闻言，阮语忍不住嘀咕道：“……就不信你平时不喝。”
这话成功让喻程不再说她。
换做以前，还能说他学妹一个小孩，没事喝什么酒。
但现在，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成年人了，十八了，他没理由管那么多。
“也行吧，反正开车的是我。”
听见喻程说出这句妥协的话，阮语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一晚上，大家都在聊自己高中毕业以后的事，还有当年一起去宁沥话剧节的事。
“我还记得，学妹当年演的哭戏绝了，哭得我都想跟着哭。”
“对对对，后来都演完戏了，回后台了，她那眼睛还红红的，跟小兔子似的。”
“最后还是喻程去哄她的吧？”
也不知道是喝了点酒，还是感到了羞耻，阮语脸颊微红。
当年没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想起来，却是糗事一桩。
尤其她还在喻程面前撒下弥天大谎，说是想起喻子良欺负她才哭的。
喻程大概也还记得这事，觉得好笑，朝阮语看来。
阮语心里咯噔一跳，立刻念经似的朝众人说：“别提别提，转移话题。”
翁婷笑出了声，配合道：“转转转，下一个——”
“哎，我记得当时梁明翰要演的角色得在身高上压我一截，为了达到那个高度，他特意穿了增高鞋。”
“滚吧，我高一的时候本来也有一米七五了好吧，现在都一米八了，而且当时那叫敬、业、精、神！”
一群人又是喝又是闹，八点多的时候，总算吃完了这顿火锅。
临走前，阮语说要去洗手间。
喻程嗯了一声：“那我在车上等你。”
阮语进到洗手间，上完厕所出来以后，洗了个手。
她想起自己一晚上都没看手机，不由得从包里翻出了手机。
看看有没有谁给她发信息。
微信还算安静，只有宿舍的人@她，问她什么时候回宿舍。
[贺娴：@阮语现在都八点多了，你不会今晚不打算来了吧？]
[聂雨萱：其实不来好像也没所谓哈哈哈哈]
[聂雨萱：反正明天早上没课，你家又住在明城，完全来得及]
[韩晓静：但是宿管那里会有出入记录的吧？周天晚上不回宿舍就算违规了]
阮语看着这堆消息，敲了行字：[我刚吃完饭，现在就准备来学校了]
[贺娴：这么晚，好不安全]
[阮语：没关系，我那个学长会送我到宿舍楼下]
[聂雨萱：部长吗？？？]
[阮语：嗯嗯]
阮语压下心里的雀跃。
怕喻程久等，没有继续往下聊。
她随意地在烘干机前吹干了手，转身就朝火锅店外走去。
大门口，翁婷和梁明翰特意留下来，就为跟阮语说声再见。
“学妹，我们寒假再约出来玩啊！”
“好。”
阮语记得喻程的车停在哪里。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树荫底下走去。
本以为喻程坐在驾驶座上，没想到他还站在车外。
阮语嘴角一弯，远远喊了声：“学长——”
尾音未落，声音戛然而止。
阮语看见他手上正拿着那个小盒子。
翻来覆去地看。
她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感到头皮发麻。
“学长，你干嘛突然乱翻这个盒子……？”
“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我没发现的秘密。”
喻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小书店桌上的那本书。
非常迷你。
丝毫不起眼。
但乍一看过去，好像有什么黑色的印迹在里面。
他想起了阮语在车上说过的话——我最喜欢里面的书店。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怎样的直觉，喻程当时就意识到她这句话是个谜语。
像是密室里的机关。
牵着他往一个方向走。
阮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血液像在身体四肢凝固，让她动弹不得。
“别、别看了。”
她涨红了脸：“没有什么好看的。”
风声飒飒，吹得她嘴唇都僵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阮语期待过喻程发现盒子里的秘密。
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当着她的面看见。
然而，喻程已经注意到了书店里的迷你书本。
他随意地问道：“你是在这里面写了字吗？”
喻程没有想太多，猜是什么生日快乐之类的话。
不管写了什么，至少这个祝福的方式很别出心裁。
而他两年都没发现。
可能阮语一直都盼望着，他能发现这个特殊的“贺卡”。
这么兀自想了会儿，喻程伸出食指翻动书页。
下一秒，他的动作顿住了。
书本上的墨迹依然清晰。
看起来青涩又稚嫩。
每一面都只写了一个字。
连起来就是一句话。
我喜欢你。
……
喻程盯着这句话，沉默了会儿。
阮语心里一跳，表情陷入完全的空白。
不用想都知道，他已经看清了上面的每一个字。
酸涩的心情从胸腔涌出，灌在喉咙间。
阮语慌乱地低下脑袋，咬住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她能感觉到的，学长最近对她很不一样。
但他向来这么不着调。
以至于她没有勇气去确认，学长现在到底是把她当学妹看，还是只当学妹看。
最好的结果和最坏的结果都呈在了她的面前。
她用了太多年去喜欢。
于是就连心里隐约浮现出了答案，仍会觉得惶惶不安。
四周陷入寂静。
阮语埋下脑袋，不敢看他。
却又暗自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喻程垂下了眼。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从容又散漫，还把盒子放在手心翻来覆去地看。
最后，喉结不自觉微微滚动，轻笑出声。
“学妹，你喜欢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阮语心跳如雷，剧烈地在胸腔跳动。
她试探性地抬起眼睛，对上喻程的目光，嗯了一声。
喻程伸手盖上了盒子。
恍然才意识到，她早就隐晦地、小心翼翼地把真心捧到了他的面前。
却又偏偏在上面系了条飘带。
期盼着他亲自去解开这个惊喜。
阮语还没缓过神来，就见喻程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深黑的眼眸倒映出了她的脸庞，还有周遭的光。
“不早说。”
“你学长都等了两年了。”
“两年”这个词冒出来，阮语愣住了。
什么两年，哪来的两年。
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涌上脑海。
两年内，都不谈恋爱……
阮语想起这句话，脑子里轰地炸起了烟花。
学长不会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吧？！
那个时候她才高一吧。
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吧。
不，重要的是，学长当时明明没有表现过喜欢她的意思啊！
阮语很轻地眨了下眼，满脑子陷入了错乱。
“你这什么表情。”喻程收回了手，嘴角弯起，“不信我啊？”
“不是……”
阮语压下胡思乱想，偏头避开他的视线，想起前段时间的焦虑不安，小脾气隐约探出了头，略有些不满地低声说。
“明明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是你先表白？”
明明你也喜欢我。
这种话说出来，阮语觉得她自己都要蒸发了。
并且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没有什么逻辑。
她是两年前写下的那四个字，总不能让喻程未卜先知不去看吧？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有点蛮不讲理。
喻程却纵容地说：“那就当我刚才眼睛瞎了，没看见吧。”
说着，他拉开车门，把盒子放进驾驶座。
然后，恢复阮语刚才到来时的姿态，倚在车门上。
“学妹，跟你说个事儿——”
“你学长他特别喜欢你。”
阮语嘴巴微张，大脑卡了壳。
明明知道喻程是在哄她，哄人的方式甚至可以用好笑来形容。
心跳却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
她忍不住嘀咕道：“哪有这样的。”
喻程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他弯下腰，凑到阮语面前。
用那懒散的、不着调的语气，轻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