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纳海姆,这个快要被千年记忆覆盖地方,竟又一次出现在视线中。然而,当年不过是日照充足,建筑精巧的城市已变得让我认不出来。
海尼尔皇宫像是黄金堆彻一般高耸入云,下方的楼房在初升的太阳下一点点被渲染成金色。庞大的巨鲸,飞行的翼龙在这一座庞大的都城中几乎变成了缓慢爬行的蝼蚁。云层被风吹得稀松,薄薄的白雾中,海尼尔王宫上方出现了三座雕像:穿着祭司长袍的太阳神,手捧魔法球衣袂飘逸的火神,站在中间高举神剑的光明神。
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上,种族混杂的人群熙熙攘攘。我将头发系成个马尾,背着挎包冲入繁华街道的小店,一屋子忙碌的工匠和助手们都停下手中的活,精神焕发地看着我。向他们一一交代任务后,我转身却看见一个男人走进来。
金色的阳光照耀在他白净的脸颊上,两鬓微卷的发让他看去异常温和。他朝我伸出手,微笑着说:“你好,我是……”
话音未落,周围的环境已全部改变。留下来的只有那个男人。只是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微笑着的眼也变得有些迷离。他从正面抱着我,雪白的衬衫半褪着,细碎的吻顺着我的耳垂落到锁骨。他垂着头时,颈项与肩膀的肌理线条就分外明显,年轻而结实。
“不要去工作了……再做一次做晚的事吧。”他的声音沙哑着,带着浓浓的诱惑力,“嗯?什么事?你说呢……”
“还要装?当然是可以让你给我生宝宝的事。”他轻轻笑着,声音突然压低了,“……我爱你。”
分明是幸福的场景,我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但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口中在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同时,大量泪水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像是再也停不下来。
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金色温暖的阳光在无声中悄悄散去。
低沉的,时常不带有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既然这样想他,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如你所说,你不欠我什么。对你的事我也不再干涉了,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离开。
……我从来不曾试图左右你的感情,如此痛苦地留在我身边,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弗丽嘉,不要再哭了。
……为什么要对我撒谎……为什么要说你依然爱我?
……我究竟做了什么,要让你这样对我?
……
……你大概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没错,过去这么久的事,也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确实,有很多事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
……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那就这样吧。
醒来后我再不记得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几乎是生命中最甜蜜的梦,毕竟我从来不曾被别人这样激烈而毫无保留地爱过。但不知为什么,醒来以后,两鬓的碎发间竟全是眼泪。
还是在雾海之宫。身边除了侍女没有其他人。她们见我醒了,立刻出去把雅恩莎撒与尤尔带了进来。
一看见我,雅恩莎撒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么,你昏迷的时候我都特想揍你一顿。一个女人怎么可以没有长发?你还是女人么?”
我怔了怔,这才想起斩了头发。长发重量减轻后变得很轻松,不过脖子间冷飕飕的。
“不好看么?”我下意识摸了摸耳边。
“别听她胡说。短发也蛮不错的。”尤尔坐下来看着我的头发,“不过你斩得完全没了形,过两天我再带你去修一修。”
“你们才胡说!短发最没女人味了。要不是头发长不长,我一定会留成弗丽嘉长发的模样。”
“雅恩莎撒你少点抱怨行么。先跟弗丽嘉说要紧的事。”尤尔白了雅恩莎撒一眼,转过来说,“那些造反的民众只是少部分,所以很快平定下去了。比较糟糕的是,那些相信你的人都一厢情愿认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陛下的。所以,如果真是洛基的,生下来后肯定有不小的麻烦。”
我顿时哑然。
“不过最近和华纳部落打仗比较频繁,我们可以挑一个最混乱的时候公布消息——另外,你的兵权被陛下回收了。到孩子出世前都不会归还。”
“哦。”
脑中太过混乱,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想了想说:“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多一点。”
“还好。”
“陛下一直在守着你。”
“……哦。”
“你睡着的时候好像做了不少梦,一直在叫洛基的名字。”
“什么?”我抬头愕然道,“这完全不可能!”
“是真的啦。叫得超大声,我们在外面都能听见。”雅恩莎撒接道,“陛下好像也跟你说了话,不过声音很小,我听了半天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一阵沉默过后,尤尔说:“陛下在今早看你病情好一些后就走了。他好像很伤心,脸色很不好看。”
相对于奥汀的反应,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叫洛基名字的事实。之后连续不断的失眠让我焦躁得无以复加。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时刻竟会又一次遇到洛基。
虽依然没有日照,但随着气温回升,树木越绿,阿西尔部落也变得精神了些。神界外终年不化的雪山群上有上无数浅浅的水潭,绿叶因为眷恋池水中的倒影悄悄飘落,在冰晶水面上轻轻点下一个又一个的圈。
这个季节的冰水是最好的冷却剂和调配剂,雅恩莎撒刚提到这一点,被闷了数日的我便提议要和她一起去雪山上收集冰水,顺便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