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其他地方的山脉,阿西尔部落的高山巍峨险峭,站在山峰上往下望的人多半会腿软头晕。山坡上卧着些宫殿,少许性格孤僻的神祗将家设在了那里。站在山的对面看,万年的积雪让它们看去就小小的积木一般。相较一望无际的宽广山群,庞大的阿斯加德竟也变得拥挤而狭窄。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有些身体力不支,坐在一个水潭旁小憩,同时等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山顶的雅恩莎撒。
待在最上面其实并不能强烈感觉到战争的紧张和残酷,但我知道近些日子战事基本没有停过。而且比较棘手的是华纳海姆掌权者不止一个,我们并不能通过某个人的军事手腕来判断他们的策略。前两日战报说部落准备了三支精锐突袭军队,预计于破晓时绕过尼福尔海姆攻打华纳部落北方,但提尔所指挥的翼龙骑士军竟早已在冰原丘陵有埋伏,在三支阿西尔部队刚汇聚时便一举攻破他们。
华纳神族非常不耐寒和温和早已出了名,但那一日血洗冰原的事让很多阿西尔神族都忍不住打哆嗦。他们的反抗精神似乎比我们想的大很多。
战争时期怀孕无疑是最让人心烦的事,一颗心吊着不上不下,想帮忙却只能帮倒忙。我看着水潭中自己的倒影,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毫无累赘的短发。
仰头便是满世界的雪山,苍白的天,这一切褪去了幽深潭水的深蓝,仿佛水、天、山都变成了空灵的水晶。水晶包裹的世界精致却冷寂,好像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呼吸。
正这么想着,却感觉有人站在我的身后,脚步声很轻。
猜测雅恩莎撒想来吓唬我。我看着水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待会儿再反吓她一次。
脚步声很轻,却越发近了。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按住她的手,迅速转身大叫一声。
对方果然被我吓了一跳,瞪大了眼后退一步。但很显然,更接受不了眼前事实的人是我。
——那并不是雅恩莎撒,而是披着白色魔导师长袍的洛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脏几乎蹦出胸膛,我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他。他扣着长袍的连襟帽,但却不像其他神秘的魔导师那样把大半个脸都遮住。因此,白帽下略微卷曲的红色刘海就变得特别显眼。他的眼好像永远都十分明亮,明亮得让人觉得一目了然:
“除了打仗和看你,你认为我还会为了什么而来?”
心中纵然有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也不能否认昏迷时的梦对我有一些影响。我转过身,把随身物品带上,打算跳过他直接朝山上走去。但洛基很快过来挡住我的路。
“弗丽嘉,我替你感到难过。”他有些惋惜地说,“好不容易重生了,和奥汀进展却不顺利。”
“这是我的事,与你毫无关系。”
我紧锁眉头,压低声音扔下这句话就走。然而刚走出几步,洛基又继续说:“我绝无讽刺你的意思,但你真的一点也不好奇他为什么不理你,反而要娶林德么?”
像是有无形的枷锁扣住了双脚,我踌躇着,停下了。
“我知道理由哦。”洛基听上去似乎很欢快。
觉得自己很没用,说过要放弃,也仅仅是做到了形式上的。随便什么人,甚至洛基出来说一句和他有关的话,我就再控制不住了:“……是什么?”
转过身看着洛基。他揭开了帽子,露出秀美的头发和脸颊:“告诉你当然可以,但我要姐姐给奖赏。”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随便,对你口中的答案我也没兴趣。”
这一回转身我再没多留一秒。但洛基在我身后说的话却让我烦躁好奇了很久:“如果想知道,明天下午同一时间再来这里见。你放心好了,我要你做的事,绝对是在你接受范围之内……别忘了,我可是旧世界最后一个消失的主神。我知道一切。”
彻夜不眠的犹豫在次日像是全然不曾存在过。一到时间,我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去了雪山。
洛基早已坐在水潭旁等待,还特意燃了火球取暖。见我来了,他立刻收好魔法,站起来:“你迟到了十七分钟。”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洛基眼睛弯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露出了阳光无邪的笑容:
“我要爱神之吻。”
“不可能。”我断然道。
心中却觉得有些奇怪。以洛基的性格来看,他会单纯只要一个吻么?
“我还想你既然来了这里,就已经做好付出更多的觉悟了。刚我还以为你会说‘只有吻而已吗’……”他失望地说,“这样好了,先说事。听过后如果觉得我没撒谎再来亲我总可以吧?”
我沉默地看着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要事先申明:我不会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所以就算有隐藏的,你也不可以耍赖。”
“为什么不能说?”
“不希望你知道全部以后回到他身边。可我又想见你,想听你的声音……”洛基想了想,苦笑了一下,“因为我爱你……但如果不用奥汀当诱饵,你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若不是能感受到火神的力量,我一定会以为眼前的洛基是别人冒充的。虽然他的女人缘一直很好,但油嘴滑舌的时候占多数,而且他骄傲的性格众所周知。见他如此放低姿态——尤其是在与奥汀相提并论的时候,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尴尬的气氛并没持续太久,洛基就说道:“首先,奥汀最开始肯定不喜欢林德。很多人都知道,她刚出现时反复强调是你的妹妹,还说很想你,说自己会保留记忆是因为对你有太深的羁绊。奥汀见你们感情这样好,就把她留在身边。至于后来有没有感情就要问他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