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淡漠地看向博德:“想要杀我,你还嫩了一些。”
如果不是他的白衬衫上依然有血迹和破洞,我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幕全是幻觉。博德的眼中也写满了诧异:
“怎么……怎么可能?”
“神是不死的,你不知道么?”
奥汀擦擦嘴角的鲜血,把手中的剑掷了出去,刺穿了博德的右肩。
在博德一边痛苦哀号一边逃跑之后,他又回头看向我:
“是时候回去了。”
“奥汀——”
看着他的背影,我擦拭着眼泪,跟着他走了两步。
他很快停下来,但却没有回头:
“不要再跟来。别来。”
华纳海姆沉睡在绒绒的细雨中。直到博德刺出这一剑我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还有比奥汀离开我更可怕的事……便是失去他。
不管是因什么力量使得他变得如此强大,几近无敌,我唯一能留意到的事便是,还好他活着。
这样已经该满足了不是么……
眼泪分明是由于惊慌害怕而流出,在发现他痊愈以后又止住。可是,当我看见大批阿西尔神族骑着龙从华纳海姆上空飞离时,竟流下了更多的热泪。
哭泣不能解决问题。我知道。但这一刻,已再不能思考。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曾经那么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曾为这个小小的愿望夜夜失眠,或者痛苦得几乎窒息……
因为是从小就爱着的人。
因为他永远都站在那么高的地方。那么高……无法触及。
重生之后,甚至偶尔会冒出一些想法。如果他可以重新爱上我,就算寿命减半也可以。
但到现在,他是否爱我已不再重要。将自己埋葬在卑微的坟墓之中,只要生活中还有这个人,就算是变成老妇远远地看着他,也可以……
但是,我让他走了……
是为了一直坚持的一些东西。那是我们共同坚持的信仰。
终于,有一种和他靠近的感觉。
靠在树上,任凭泪水覆盖了视线,看着大颗大颗的液体落在地上,告诉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我做到了。
拼命告诉自己,我应该高兴。
尽管不能弥补以前的过错,但我做到了。
尽管失去了奥汀。
……但我做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空气中飘扬着树叶的清香,心情也渐渐平定下来。于是告诉自己,是时候回归现实了。准备朝洛基家的方向走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站在大树后面的人。
我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从他放松的面部表情看来,似乎知道的并不多……于是眨眨眼,尽量不让他看出自己才哭过:
“洛基,怎么了?”
“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找你了。”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们回家吧。”
“嗯……”
一个半小时后,洛基才从浴室里出来,擦着已经快干透的头发,躺在床上翻看一本《伏魔官与龙》。我也去洗了澡,又默默裹着浴巾,回到洛基身边。他的床很大,两个人一人在一头,不动的话如何也碰不到对方。
维持这种状态有一阵子,他才放下手中的书,挪到我身边,在我的额上吻了一下。
这个情景让我想起了第一次与他亲热。
深知那一夜是刻骨铭心的。只是也不知是为什么,当时那种强烈到覆灭世界,几乎因他而死去的感情在这个晚上消失不见了。
但是,依然挤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轻轻搂住他的腰:
“我还记得以前和你、西芙还有提尔一起参加女神节,真怀念。下一次的女神节,我们再一起去吧。”
“嗯。”洛基心不在焉地抚摸着我的碎发。
“当时西芙好傻,在那种天还穿那么少,还一直欺负提尔,和现在一样。”
“嗯。”
虽然知道洛基没在听,但不知为什么总是要靠不断说话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而且怎样也停不下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阿西尔神族,被很多同类搭讪还觉得很可怕……”
“你在骗我。”
“所以,也不知道现在再去是不是感觉会变一些呢……”说到这,我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其实你什么都没记起来,是在骗我吧。”
“你在说什么呢,这些事不是只有我们俩才知道么?”我轻推他一下,“你是不是晚上喝太多了?”
“你打算帮助奥汀和你的部落,不是么。”
“当然不是!你多想了……”
“真的不是么。”洛基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你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来,你没有撒谎,你是值得我信任的。”
“我当然……”
说不下去。在看到他几乎已经确信和濒临绝望边缘的眼神,我以自己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为什么会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