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心境的变化导致我觉得他不一样了。这一日的洛基不论是神态、目光、言行举止都与以往截然不同。具体是哪里,我又说不上。
看着他水晶般的瞳孔,我摇了摇头。
他毫不意外地笑了:
“既然如此,走之前记得来看我。”
“我明天就走。”
“那今天晚上来看我,可以吗?”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生命中最惆怅的事,大概就是亲眼见证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的改变。如果说无法得到一份感情而伤感如同饮下□□,那对一个人由喜欢到淡忘,就是吃下毒品。你能感受到痛苦,一丝一丝,终将耗竭,但又无法阻止。
只要有奥汀的存在,旁人终将是陪衬明月的星,洛基应该明白。
奥汀的消散永远斩断了我与洛基的牵绊,这一点我们也都明白。
“我可以看看法瑟尔么?”洛基又说。
带着他来到我的房间,把还不会走路却已经爬速如飞的法瑟尔从摇篮里抱起来,递给了洛基。洛基轻轻提着法瑟尔的腋下,像是捧着易碎的水晶泡泡一般小心。他的儿子其实与他很像,尤其是狡黠的眼神。只是洛基小的时候虽有实力却很好欺负,而法瑟尔就是个人人头疼的小霸王。
就像是父子之间本能的感应,法瑟尔在面对洛基的时候并没有大吵大闹,只是睁着紫色的大眼看着他,头渐渐歪到一边去。洛基也随着他的头歪过去,对他露出温柔的笑。
和他玩了一会儿后,洛基在他软软的金色毛发上吻了一下,便把他交还给我。
他始终没有对法瑟尔说一个字。
我送洛基到雾海之宫门口。他转身看了看对他来说或许十分陌生神界建筑,千年雪山,又回头看向我:
“其实从懂事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容得下我的地方。我总是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会死去,那最幸福的方式就是在你的怀中闭上双眼。如果到最后一刻有一寸土地能容纳我……也希望它会在你心中。不管是亲情也好,恨意也好,都会满足。原来,我可以做到不奢求爱情……”他苦笑着,“如果早一点这样觉悟就好了。”
还是同样卑微却又甜蜜的情话,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挽留。
一股强劲而寒冷的风从宫殿外延刮来,吹打着他的后背。他两鬓微卷的红发在耳侧舞动着。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在任何方面试图束缚你。”他静默地握住我的手,凑过来在我的嘴唇上轻轻一吻,在唇与唇相贴的缝隙中轻声说道,“……我放你走。”
在他离去之后我意识到一件事:在有了许多经历以后,他总算变了。
只是,作为告别这样已经足够。所以,晚上我并没有再去看他。
第二天清晨,在阿斯加德还沉睡在黑暗之中的时候,我把所有凭证与军牌都交给了侍女总管,然后抱着法瑟尔,洛洛,骑着骨龙,飞离了阿西尔部落。
我并没有直接去瓦特海姆,在经过华纳部落的时候,我特地把西芙约出来,在华纳海姆的一家小餐馆里吃了一顿饭。战争已经结束,我们俩不必再为各自的立场斗得死去活来,警备放下了,除了多了一些时过境迁的惆怅,一切竟还是和当年一样。
西芙,这个曾经以讨厌结婚、讨厌小孩、讨厌被束缚闻名的女人,总算在见了法瑟尔之后暴露了她的本性。经过半个小时张牙舞爪的尖叫之后,她捏住法瑟尔的脸蛋,兴奋地说:
“我的天,真是太可爱了,你这种本性恶劣至极人,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小孩子!我看法瑟尔还是像他爸爸多一点……”
“宝宝,西芙阿姨说你可爱呢。”
刚说完这句话,法瑟尔竟一反常态地眨了眨眼睛,扭了扭,缩到我的怀中一副害羞貌。在这个软软的小肉团虚伪地做出这种讨人喜欢的模样后,西芙果然又一次尖叫了。
隔了很久,她才平定一些,和我聊到了未来的打算。
“又去瓦特海姆?你不是去过吗?”她摸了摸下颚,“不过,那是个好地方,也挺适合炼金术师的,说不定姐姐可以去跟你会合。”
“真的?什么时候?”
“等提尔醒来以后吧。”
“……”
在十二主神战役爆发之前,提尔便在西芙不知道的情况下,以战神骑士之名,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交给了她。如果西芙受伤,最先受伤的人是他。所以,在芙蕾雅用冰魔法攻击西芙的时候,西芙安然无恙,提尔却代替她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原本是可以秒杀普通神族的魔法,在主神身上就不再那么管用。但毫无防备地挨了芙蕾雅愤怒的全力一击,就算是战神也无法承受。从那以后,提尔陷入了沉睡,再也没有醒过来。
虽然西芙在我面前表现得很无所谓,但我知道这个外表强悍的女人在私底下一定没少掉过泪。曾经的她和提尔都不懂爱情,一个太过执着,一个太无所谓,导致那段感情以悲剧结尾,并且为新的开头撒下了不信任的种子。
我知道,西芙爱的人一直是提尔。对索尔表现出的过度在意,也许是因为占有欲,也许只是害怕再次失去提尔。
如果有一日提尔恢复清醒,他们一定会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公主那样幸福。
如果是自己最在意的朋友,她的幸福,也一定可以让我感到快乐。
很多年没到瓦特海姆,再次回到这里,发现变化很大。城市精致了不少(当然,由于人种问题,也无法用宏伟来修饰它),外族住民也比以前多了很多。走在首都拉姆列的街道上,时不时会遇到巨人和精灵。非从事相关专业的神族都比较自负,数量还是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