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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营团地铁东西线在浦安站下车,沿葛西桥通朝东京方向折返,走上一小段,在旧江户川这个地方左转,一幢接近正方形的白色建筑矗立在小路上,门柱上写着公司名称“SH油脂”。没看到警卫,笹垣直接进了大门。
穿过卡车并排停放的停车场,一进建筑物,右边便是小小的接待台。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写东西。她抬头看到笸垣,惊讶地皱起眉头。
笹垣出示名片,表示想见筱冢一成。看过名片,那人的表情并没有缓和下来,没有头衔的名片似乎无法打消人的戒心。“你和董事有约吗?”她问。
“董事?”
“对,筱冢一成是我们的董事。”
“哦……有,我来之前和他通过电话。”
“请稍等。”
女人拿起身旁的电话,拨内线到筱冢的办公室。说了几句,她边放下听筒边看着笹垣:“他要你直接进办公室。”
“啊。请问,办公室怎么走?”
“三楼。”说完,她又低头写东西。是在写贺年卡的收件人住址。从一旁摊开的通讯簿看来,是她私人的东西,贺年片显然不是以公司名义寄出的。
“请问三楼的什么地方?”
听到笹垣这么问,她露出老大不耐烦的表情,用签字笔指了指他后方。“搭里面那部电梯到三楼,沿着走廊走,门上就挂着董事办公室的牌子。”
“哦,谢谢。”笹垣低头道谢。她早已埋头做自己的事了。
笹垣照指示来到三楼,便明白她为什么懒得说明。这里的空间配置很简单,就是一道口字形的走廊,所有房间都面向走廊并排。笹垣边走边看门上的标示,在第一个转角后,写着“董事办公室”的牌子便出现了。笹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请进”,笹垣推开门。筱冢一成从窗前的位子站起来。他穿着棕色双排扣西服。
“您好,好久不见了。”一成满面笑容地招呼笹垣。
“好久不见,近况可好?”
“好歹还活着。”
办公室中央是一组沙发。一成请笹垣在双人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单人扶手椅上。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啊?”一成问道。
“去年九月,在筱冢药品的会客室。”
“是啊,”一成点头,“已经过了一年多。时间过得真快啊。”
这段期间,笹垣与一成都以电话联络,没有碰面。
“这次我也是先致电筱冢药品,他们告诉我,你被调到这里来了。”
“嗯,是啊,从今年九月开始。”一成稍稍垂下眼睛,似乎欲言又止。
“听到你当上董事,吓了我一跳。真是高升啊!才这么年轻,真了不起!”笹垣惊叹道。
一成抬起头,微微苦笑。“您这么认为吗?”
“是啊,难道不是?”
一成一语不发地站起来,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谣“送两杯咖啡进来。嗯,马上。”他放下听筒,站着说:“上次我在电话里提过,我堂兄康晴终于结婚了。”
“十月十日,体育节,”笹垣点点头,“婚礼想必非常盛大豪华吧?”
“不,很低调。他们在教堂举行婚礼后,在东京都内的酒店宴客,只有至亲出席。据说因为双方都是再婚,不想太招摇,更何况我堂兄还有儿女。”
“筱冢先生也出席了吧?”
“是啊,亲戚嘛。但是,”他再度在椅子上坐下,叹了口气后接着说,“他们两个大概不太想邀请我。”
“你说你直到婚礼之前都持反对态度?”
“是啊。”一成说着点点头,注视着笹垣,眼里充满认真与迫切的神情。
笹垣一直到今年春天都与筱冢一成保持密切联系。一成寻求找出唐泽雪穗真面目的线索,笹垣则想设法找出桐原亮司。然而,双方都无法得到关键性线索。其间,筱冢康晴与唐泽雪穗订了婚。
“难得结识了笹垣先生,到最后却仍然无法查出她的底细,也无法让我堂兄看清真相。”
“也难怪,她就是以这种方式骗过了无数男人。”笹垣接着说,“我也是其中之一。”
“十九年了……对吗?”
“是啊,十九年。”笹垣拿出香烟,“可以吗?”
“可以可以,请。”一成将玻璃烟灰缸放在笸垣面前,“笹垣先生,我以前在电话里也恳求过您好几次,您今天愿意将这长达十九年的故事,将这一切告诉我吗?”
“啊,当然。我今天可说是专程为此而来。”笹垣把烟点着。这时,敲门声响起。
“正好,咖啡送来了。”一成站起身来。
喝着咖啡,笹垣开始述说。从那栋半途停建的废弃大楼里发现尸体开始,嫌疑人一个换过一个,直到最后被专案组视为重点人物的寺崎忠夫死于车祸,使调查宣告结束的这段过程,时而详细、时而简要地加以说明。筱冢一成起初还拿着咖啡杯,听到一半便放在桌上,双手抱胸,专心聆听。当西本雪穗的名字出现时,他才将跷着的脚换边,做了个深呼吸。
“这就是当铺老板命案的概况。”笹垣喝了咖啡,只剩余温了。
“就这样成为悬案了吗?”
“并没有一下子就被当作悬案,但是新的证词、线索越来越少,所以有迟早会成为悬案的气氛。”
“可是,笹垣先生并没有放弃。”
“不,老实说,我也放弃了一半。”放下咖啡杯,笸垣又继续述说。
笹垣是在寺崎忠夫车祸死亡后大约一个月才发现那则记录的。专案组未查获足以证明寺崎为凶手的物证,也没发现其他嫌疑人,这种状态持续下来,专案组内部充斥着一股倦怠感,小组本身也即将解散。石油危机使得整个社会充满一股杀伐之气,抢劫、纵火、绑架等暴力事件陆续发生。不能为一件凶杀案无限期地投注众多人力,这或许是大阪府警高层真正的想法吧。而且,真凶可能已经死了。
笹垣本人也产生打退堂鼓的想法。在此之前,他曾经手三件悬案,这些后来成为悬案的案子,往往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有些是一切都如坠云里雾中,令人无从着手,但比起这类案子,一些乍看之下认为可以迅速缉凶,最后却以悬案告终的例子反而更多。当时的当铺命案,便具有这种不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