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荼靡梨花白

作者:电线



    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非得爱上谁。我,顶多是个幻化的初恋影像,是你藏在胸口被遗忘的那颗朱砂痣。

    兜兜转转,不兜不转,我们终究还是在爱的迷宫里失散了。

    我仍是我,你也还是你,而“我们”已不再是我们……

    我一直以为我的记忆是忠实于我的,却原来它是一个残忍的妖精,吐丝结茧将我蒙蔽其中……

    “想来这二位便是李尚书说起的献计之人吧,哀家要先替那水火之中的四城百姓谢过二位了,这对龙凤镯子便送予这位妹妹略表哀家谢意。”皇后从手上褪下一对龙凤绞金嵌玉的镯子塞进花翡手中。

    花翡谢恩后,便顺手将镯子戴在手腕上。我跌碎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注意到皇上紧盯着花翡的右手腕,仿佛寻觅什么最后没有找见而失望哀伤的眼神。

    “好了,忆儿,随你母后回宫去吧。”他吩咐,皇后抱过小皇子,身后跟随着两个乳娘模样的宫女离开了御书房。

    “敢问陈公子,何为‘杂交水稻’?”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只是仿佛浑浑噩噩地叙述了一遍杂交水稻的培育种植原理。他的眼神开始渐渐绽放光彩,吩咐李尚书详细记录下我说的方法。

    攥着西陇国皇帝亲自赏赐的万两银票,我行尸走肉般出了宫门。一出宫门,便开始大口喘气,最后不能遏制地开始剧烈地咳嗽,花翡着急地将我领进最近的一家茶馆,不知在茶里和了什么药粉给我灌下去才终于将我的咳嗽渐渐顺平。

    老天或许也觉得我太天真了,于是决定今天将一切的事实都告诉我。在茶馆里,一个说书人眉飞色舞地讲述了一个精彩的王子复仇记,当然,所有童话的最后必然少不了“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元月登基,元月封后,八月早产得子……元月的时候我在哪里?是抱着一只耳在晒太阳?还是在闭着眼睛残忍地吮吸狸猫腕间温热的血液?我不记得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我抱着头开始拼命回忆,拼命回忆,却是一片空白……

    花翡强行拉着我离开了茶馆。途经一家卖豆腐的店铺,老板娘慵懒地倚在门框边驱赶苍蝇,脚下蹲着一只温顺的家狗。花翡对我说:“桂圆乖徒儿,你信不信只要我说一个字那老板娘就会大笑,再说一个字她便会大怒。”

    见我呆呆的没有反应,他径自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朝那只狗一个鞠躬,喊道:“爹!”老板娘先是一阵错愕,之后开始大笑花翡是傻妞竟然叫一只狗做爹。

    花翡这时却转身朝老板娘鞠了一躬,乖巧地喊道:“娘!”

    老板娘一愣,旋即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便生气地开始破口大骂,还顺手操起摊子上的豆腐向花翡砸去。花翡没躲过,身上被豆腐砸开了一朵白花,他奔逃过来拉了我的手便开始狂奔。

    最后,不知跑过多少条巷子,总算甩开了那恼羞成怒的老板娘,我们俩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看他满头满身的豆腐花,我开始狂笑,神经质般不能停止,最后笑得肚子实在很疼,疼得开始流眼泪,花翡揽过我轻轻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哈哈哈……果真……果真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哈哈哈……我告诉你……那个皇帝……那个皇帝好像一个人……他长得很像我哥……很像很像……但是……但是……我哥已经死了……他死了……死了很久很久……我……我……肚子好痛……哈哈哈……好痛……”

    明明是肚子痛,但是为什么我一直想捂着心口。花翡揽着我轻轻拍着,哄孩子一样,我在他怀里又哭又笑,像一个脆弱的孩子,真是很没用。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

    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

    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

    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戴望舒《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