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月亮睡

作者:时临

[40]

打完这句话,唐嘉阳收起手机。

看着坐在位置上的姜苒表情怔了一下,他用最快的速度和所有人解释完来到这里的原因,随后在《Enamored》组旁边坐下。

工作人员捣鼓线路,重新将屏幕连接上其他设备。

屏幕上出现其他画面。

姐姐们的注意力被再次移走。

趁着没人注意到他们,他抬手,用指尖轻轻勾了下她的小尾指,很低的声音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紧张吗。”

“有一点。”

姜苒也放轻声音。

她的手指同样回勾了下他的,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很快松开,假装不经意地问他:“怎么想到来这里?”

唐嘉阳会意,坐的位置稍稍挪了挪。

离整个组的每个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没办法。”

他低头笑了下,“谁让你们表演了我的歌。”

焦佳惠什么也没注意到,大大咧咧地开玩笑道:“所以你这是来批成绩单,还是售后处理来了?——要是我们名次真不理想,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少年眯着眼睛笑起来,摊开手心,“我纸条抽中的姜苒,四舍五入就是我选的人。只要不是最后一名,都能接受。”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眼姜苒。

在摸摸后脑勺的头发,低头假意整理发型时,唐嘉阳借着其他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对她眨了眨眼。

虽然口吻是对着五个人说的。

但是他真正在意的,从来就只有她。

几分钟后,有工作人员带着卡片和文件走进来。

“开始了。”储子欣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几个背过身来说话的姐姐坐回位置上,录播室内以一种迅速且诡异的状态安静下来,几个平时最会活跃气氛的姐姐都默不作声地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在安静等待着这次的结果。

姜苒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期盼,祈祷,紧张,也有些焦虑。

在第一名没有尘埃落定前,谁的心中都期望自己组能有那么一丝的可能性。但换个念头想想,如果不是最后垫底,也是一件满足的事情。

导演组显然有意是要搞事情。

几位编导聚在一起不知道商量了什么,最终决定还是让唐嘉阳引导话题,过完公布票数的流程。

工作人员调试出了公布票数的表格。

有人从旁边上前递给唐嘉阳一张卡片和麦克风,让他照着上面的文字,依次念出来。

“上面有票数吗?”

姜苒问他。

他摇了摇头:“只有公布顺序。”

唐嘉阳抬手拉好领带,没再穿上西装外套。

他垂眼看向卡片,恢复了之前工作时的状态,握着话筒的手,缓缓靠近唇边:“下面来宣布‘女王宣言’第一次公演比赛,现场观众投票结果。”

“首先公布的,是第五名的票数。”

他离开,而是继续坐在她身边,一字一句的念出上面的文字。

与此同时。

屏幕上跳出了一至七的数字排序。

紧张的氛围和迟迟未出现的名次,让录播室内的气氛再一次焦灼起来。

又隔了十几秒。

屏幕上跳出了文字。

出现在第五名的,是《枕梦》组。

她们整组的票数为一百三十四票,组内第一的票数为五十九,第一位出演,拿到第五名的名次,代表着这次安全,全员留下。

“让我们恭喜枕梦组。”

唐嘉阳的握麦的手倾转,带头鼓起掌,照着卡片上的提示,继续往下念去,“来公布下第四名的票数。”

第四名是《夜色岗》,全组票数整合是一百七十七票。

第三名《WithU》,票数是二百八十一。

现在剩下第一第二和第六第七都还没有公布。

她们组究竟会是前一个区域还是后一个区域?

姜苒盯着屏幕,心如鹿撞。

突然有指尖穿过她的指缝,紧紧扣住。

温热的触感裹住了她的整个掌心。姜苒怔了一下,视线往桌子下方看去,这才发现——

唐嘉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往她的身侧挪了位置。

这会避过众人的视线,右手拿麦,左手越过半边,从桌子底下牢牢地牵住了她的手。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动得更厉害了。

不同的是,刚才是因为票数和名次而紧张。

现在,则是……因为他而紧张。

这种靠着一张桌子来隔绝大家的视线,在桌后悄悄牵手的事情,真的是太超过了。

她悄悄蜷缩起地手指全部被他握着。

在开始报下一个组之前,唐嘉阳拿开话筒,放置一边,他的耳尖被红晕染了一半,却仍是压低声音跟她说:“别担心。”

姜苒轻轻点了点头。

他照着卡片上的信息,继续读道:“接下来宣布的顺序,需要做出一点变动。我们先来公布今天第一次公演,现场得票的第一名。”

姜苒转过头,看向唐嘉阳。

她原先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公布第二名的准备,没想到节目组直接安排了跳过。

现场有姐姐当下就表示了自己猜测。

“为什么会这么安排?”

“是啊,我都要紧张死了,结果直接报第一组。”

“应该是第一名毫无悬念吧,就是山海录了。”

话音刚落,屏幕上第一名的旁边就出现了三个字。

——果真是《山海录》。

《山海录》组一共四百零二票,比第三名的《WithU》要高出一百二十一票。

如今还未宣布的组,就剩下了《Enamored》、《水色》和《暖风》。

三组人马笼罩在沉默的氛围之中。

谁也没说话,谁都担心自己成为最后一名。

但节目组并未给她们喘息和延缓的时间。

在导演打了个“继续”的手势后,唐嘉阳翻过下一张卡片。

“接下来公布的,是第六名。”

屏幕闪烁了一下。

跳出了《水色》这两个字。

钟离和谢今妍都在这个组,姜苒心中松了口气,却又很快想到——这似乎只是暂时安全而已。

赛制里面,第六名的票数最少的那位也要被淘汰。

节目组制造悬念的方式一流。

不同于刚才。

当前屏幕上只显示了第六名是《水色》,却并未显示每个人的具体得票是多少。

看来又得到最后再公布了。

“目前还未公布的,是第二名和第七名。按照规则,第七名除了组内的票数第一的成员,其余全部成员将会被淘汰。”

他握她的手更紧了些,“请公布。”

时间从未有此刻这般漫长过。

姜苒觉得这十几秒,每秒钟都是煎熬。

久到连一直半捂着脸不敢看屏幕的纪书艺都喃喃了一句,“……为什么还不公布?”

像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

屏幕上缓缓的显示出新的字符来——

第二名:《Enamored》,三百三十六票。

第七名:《暖风》,七十八票。

相隔的几秒钟后,《Enamored》组的全员成绩如下。

组内第一:姜苒。

她一人获得了一百零九票。

在组内的票数中占据了快三分之一,在全场观众中,占据了十五分之一。

姜苒愣愣地看向屏幕上的数字。

第一感受竟然是不真实。

“太好了姜苒!”焦佳惠猛地拍了桌子,转头过来拥抱她,“就知道选你是正确的,当真没让我们失望。”

她的右手仍与唐嘉阳握着。

眼看着焦佳惠靠过来,姜苒几乎是闪电般从他的手心抽离,回抱了一下对方。

其他几名队友也跟着上前。

“太好了姜苒。”

“是啊,我就知道,努力一定是有汇报的。”

“我真的太高兴了。”

四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少年看着空荡荡的手心。

叹了口气。

-

录制全部结束,时间已经接近凌晨。

《暖风》组除了组内第一的娄巧曼,其余人都被淘汰。其中也包括之前和姜苒发生过冲突的向思琪。

得知这个结果后,向思琪本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再怎么拍动折腾,得到的结果终究是徒劳。

《水色》中,会被淘汰的最后一名成员结果也公布出来,钟离和谢今妍则分别是组内的第二第三名。她们都将会继续留在场上。

有淘汰人员的两个组在录播间多滞留了会。

她们相处的时间,远比其他成员的时间要长,难免也有些感情。真的到淘汰时,不舍和可惜的情绪涌上来,令人一下子无所适从。

然而这只是开始。

未来还有一段未知而全新的旅途在等着她们。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姜苒捂住嘴,困得连打了两个哈欠。

她起身想回宿舍,意识到自己身边还站着个人没动,挪了一步又回头过来看他:“你呢?等下直接回酒店吗?”

“姐姐这么快就忘记自己说了什么?”

唐嘉阳扣住她的手腕,轻轻晃了两下,“要给我的补偿呢。”

经历过这么一番大起大落,姜苒差点都要忘了自己在舞台上还说过“在想给他什么奖励”之类的话。

这边人多口杂。

选手还没走光,工作人员也在收拾场地。

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食指点了点。示意姜苒跟着他去趟停车场,他们上车再谈。

储子欣她们还在前面招呼姜苒一起走。

她对着她们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等下我自己走。”随后扬了扬下巴,看了唐嘉阳一眼。

往门口方向走去。

唐嘉阳则是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句话没说。

却默契地始终一前一后走着,保持着一个稳定的距离。

上车,关上车门。

姜苒靠在座椅上,再次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睛里溢出点点雾气,对着唐嘉阳勾了勾手,迅速且不走心地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

“喏。”她笑道,“补偿。”

他顺势就着刚刚的未知,搂过她的脖子,亲了下她的唇,拖长尾音道:“才这么一点怎么够。”

“那还想要怎么样。”

“这个周六晚上,姐姐有没有空?”

姜苒回想了下:“应该……有。”

她准备来《女王宣言》后就准备安心训练,所以能推掉和延后的通告差不多都排在之后,剩下的,都会安排比赛后的别的时间,由陈优来通知她。

“‘亡灵通告’第二部这周日首映。”

唐嘉阳牵起她的手,偏过头很认真的看向她,“我们一起去看凌晨场的首映好不好?”

这是部很有名的片子。

起初第一部上映时,姜苒就有听身边人提起过,可由于工作关系,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时间去看。

后来再等等,它就下映了。

没想到现在第二部都上了啊。

姜苒点头,轻声应了句“好”。

眼皮重得快要睁不开。

她身子在座位上沉了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照着心中所想,缓缓闭上了眼皮。

在进入睡梦的上一秒,她的耳边依稀听见少年的回复。

“那我看下电影票,挑附近偏一点的。”

随后,有微弱的光在车内亮起。

她抬手,无比自然地拿过唐嘉阳头上扣着的鸭舌帽,戴到自己脑袋上,遮住眼前的光亮。

点开购票app。

选座,下单。

等唐嘉阳买好票再抬起头,刚想出声时,却发现身旁的女人已经睡着了。

看来这次舞台准备,是真的很累了。

直到出结果,她才放下身体里一直紧绷着那根弦。

唐嘉阳轻手轻脚地放下手机,撩开挡在她眼睛旁的那一小撮头发,就这么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他低低笑了下,轻声道:“之后别给自己这么多压力,知道吗?”

没有回应。

车内传来她轻而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

车前方走来一个熟悉的声影。

唐嘉阳想到什么,率先一步打开车门,下了车。

是明山。

“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怎么突然下来了?”

明山心里正奇怪着。

这会接过车钥匙,他手拉上驾驶位拉手,就被唐嘉阳用动作制止住了。

“姜苒在车上。”

他言简意赅。

“……”

明山的脑海里想过无数个十八禁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微微睁大眼睛,声音里隐隐带着颤抖问道:“你们……你们在车上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说了点事情,但是她睡着了。”

唐嘉阳揉了揉头发,仿佛在心中下定决心般,“你等会上车动作轻点。”

听到前半句,明山心中松了口气。

可等他回过神来仔细想想——最后一句话,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

什么叫等会上车动作轻点?

是不准备叫醒对方了吗。

明山的眉毛纠结地拧成一团,试探性地继续问道:“……那,那她?”

“你想办法联系她助理,和姑娘说一声。”

唐嘉阳抬起眼,拍了拍明山肩膀,“我带她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