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坐在大厅的第一排,懒懒地看着舞台,心不在焉地听着主持人插科打诨,看着歌星舞星陆续出台,却始终郁郁不乐,只不停地喝酒,脸越来越白,有点泛青了。
张唯勤趋前去,轻声说:“解总,别再喝了,一会儿您还要开车回去,太危险了。”
解意用手撑着沉重的头,慵懒地看着他:“小张,你多大了?”
张唯勤怕引人注目,偏身坐到他旁边:“二十六。”
“读过书吗?”
“岂只读过。”张唯勤苦笑一下。“我是硕士。”
解意颇感意外:“什么专业?”
“英国古典文学。”
解意失笑:“古典文学?”
张唯勤自嘲地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我根本不碰书了,只想先解决温饱问题。”
“然后奔小康?”解意的脸上笑意渐浓。
张唯勤笑起来:“是。”
“以你的条件,这太容易了。”解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给我来一杯好吗?”
“你别再喝了,不然郦总会骂死我。”
“她怎么舍得?”
张唯勤好脾气地笑着。在娱乐场所干久了,对于这样无伤大雅的调笑,他已经无所谓了。
解意靠在沙发上,有些晕眩的头使他无法思考。他随口问:“在这儿好吗?”
“好。”
“喜欢郦郦吗?”
“喜欢。她是百分之百的女人。”
“想过和她结婚吗?”
张唯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招手叫过一边的少爷:“去给解总拿一杯浓茶来。”
解意稍稍清醒了些:“对不起,我不该问那么隐私的话题。请别介意。”
“没什么,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关心她是应该的。”张唯勤陡然有些迷乱的心情已恢复过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的感受,总之,郦总不提这件事,我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真感情这回事。毕竟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个很有钱的女人了。我说我不想她的钱,只想跟她好好过日子。您说她会相信吗?”
“我明白。”解意点点头。“谢谢你。”
服务生端着茶过来,单膝跪在解意旁边,将茶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解意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丢在他的盘子里。那个服务生立刻对他一躬身:“谢谢解总慷慨小费。”
解意拍拍他的肩:“我是这里的常客,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跪。你们老总不会怪你的。”
那个年轻的男孩眼圈一热,深鞠一躬,方退向一旁。
舞台上那位曾是某省电台著名主持人的先生终于结束了他的滔滔不绝,最后将手一引:“下面我荣幸地向各位来宾各位朋友介绍,新加盟我们黄金海岸俱乐部的著名男歌星,马可先生。”
随着一阵急骤的鼓声,跑出来一位年轻的男子。他高高的个子,穿着一身飘洒的白衣,秀美的面容上挂着温柔的微笑。灯光在他的大眼睛里不停地变幻着。他一身上下给人一种清爽干净,充满阳光气息的感觉。
解意看着他,心想真是难得瞧见这么美的男孩子。
他柔情脉脉地交代完开场白,唱起了时下最流行的情歌。他的身段仿佛天生就是跳舞的,姿势舒展,飘逸柔美。他的声音特别清朗醇厚,高音区十分开阔。配上优质的音响设备,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开去,似乎充塞了整个空间,余音袅袅不绝。
一曲歌罢,掌声如潮。
张唯勤看着解意变得有些专注的神情,俯身低低地说:“我去安排一下?”
“好。”解意点点头。“别勉强。”
“不会。”
张唯勤离席而去。解意喝了口茶,站起身走了。
远远的角落里,林思东看着解意离去的身影,对他的助理于显强交代:“去,给我查清那个男人的底细。”
夜已深了,黄金海岸俱乐部前的黄金三角地带仍然是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红男绿女仍时聚时散,穿梭来去。清凉的海风迎面拂来,巨大的飞机轰鸣着从头上擦过。
解意坐在车里,头靠着车窗,听着苍凉的《阿姐鼓》。
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他的秀发,仿佛在温柔地安慰着他。
不一会儿,张唯勤便出现在车旁:“他说要先和你谈谈,才能决定。”
声音很平淡,可他脸的笑容却颇有意味。马可与其他做这行的男孩子一样,也是看客人的外表开价的。如果是丑八怪,他们是不干的。
解意也了解地一笑:“你怎么跟他讲的。”
“我说一位先生想和他聊聊,他说要先看了人再说。”
解意失笑,百无聊赖地说:“好,你让他上车来,我跟他谈谈。”
张唯勤消失了。
过一会儿,有人拉开了旁边的车门,马可低头看着他:“可以上来吗?”
解意做了个请的手势。马可坐了进来。解意懒懒地等着他开口。马可看着车外的灯光在这个男子轮廓分明的脸上勾勒着层次,一时有些发怔。
“怎么不说话?”解意神色间淡淡的。“我想要你今天跟我回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马可温柔地微笑,轻轻说:“我没想到你这么漂亮。”
“是吗?比起你,我可不算漂亮,不过应该不会让你厌烦。”解意微笑了一下,勉强振作起来。“回去陪我聊聊天?”
“好。”马可点头。
解意将车窗升起,挂上档,小车飞驰而去。
身后,于显强开着林思东的奔驰S320一路跟了下去。
黄金海岸俱乐部前,正热闹着,若干花枝招展的女人仍然驻足道旁,一心盼望鸿鹄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