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地道的艺术家出身啊。”林思东手中拈着一只笔,转来转去,好整以暇。“解总结婚了没有?”
解意看他越问越隐私,沉默了一会儿,才勉强道:“没有。”
林思东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解总是喜欢男人的吧?我听说你现在有个小情人,那孩子美得不得了。”
解意见他已经知道,也就不去虚词掩饰,大大方方地一笑:“这会对我们的招标有妨碍吗?”
“当然不。”林思东看着眼前气宇轩昂又隐隐显得有些脆弱的年轻人,笑眯眯地说。“其实,我跟解总一样,也是喜欢男人的。”
“哦?”解意没想到他会把这种既属于禁忌也属于隐私的事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只好挑一挑眉,表示惊讶。“这可没想到,林总也是同道中人。”
“说得好,同道中人。”林思东笑着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忽然言归正传。“这次进入终评的四家公司,实力都很强劲。”
“我知道。”解意点头。“不知我们公司有几成希望?”
林思东扔下笔,口气一转,又带了点戏谑:“这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解意明白他的话外之音,却故意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以保证我们的设计人员、施工队伍、工程技术人员、现场管理人员个个都是一流的,另外还需要我们做什么,林总尽管提。”
林思东拿着笔轻轻敲了敲下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轻声说:“解总许下这样的承诺是很危险的。”
“怎么会?”解意不解。“能做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不能做到的那也没有办法,对吗?”
林思东笑了:“解总很聪明。那么,真的什么都可以提?”
解意略微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提工程以外的要求?”
林思东大乐:“难道不可以?”
解意做吃惊状:“莫非林总想假公济私?”
林思东被他逗得乐不可支,笑着问:“难道解总觉得公私之间有什么清楚的界限吗?我们是私营企业,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解意耸了耸肩,没有反对。林思东一摊手,做了个“你瞧”的手势。
“好吧。”解意微笑。“无论公私,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吩咐。”
林思东看了他良久,开始循循善诱:“解总,你是个独特而漂亮的男人,相信你很清楚自己的价值。”
“林总今天夸了我很多次了。”解意顾左右而言他。“实在惭愧。”
“美貌和青春过了时就不值钱了。”林思东暗示。
“林总说得是。”解意客气地点头。“美貌和青春是奢侈品,犹如烟花,盛放的时间很短。只有智慧和才华是必需品,而且保质期很长,越老越值钱,对吗?”
“对。”林思东听他妙语连珠,含蓄地反驳和拒绝,心里更加欣赏他。“比起美貌和青春来,解总的智慧和才华更加吸引人。”
“林总过奖了。”解意又欠了欠身,神情变得淡淡的,仿佛忽然不再对这个大工程像以前那么热衷了。
林思东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倾身向前,郑重地说:“我有个建议。解总,我明天去三亚,大概要五天时间,你陪我去,好吗?”
“什么?”解意略略有些惊讶。“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我去?跟工程有关吗?”
“解总,你是个聪明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林思东微笑。“我很喜欢你,但是,工作太多,时间太少,只怕没有余暇来追求你。况且,我们也不是十七、八岁少年郎,还要来夜晚数星星,白天看太阳这一套,既花时间,又费精力,毫无实际意义。所以,我们是否能够跳过追求这个步骤,直接两情相悦?”
解意盯了他半晌,喃喃地说:“林总可真是个爽快人。”
“对啊。”林思东泰然自若地点头。“怎么样?和我一起去。”
解意看着他,忽然整个人放松下来。他向后一靠,懒洋洋地问:“林总一向都是这么追求人的吗?”
“我没追过人,这是第一次。经验匮乏,贻笑大方,还请解总见谅。”林思东笑容可掬地说。“解总可否给我个面子,不计较我的鲁莽直率,让我们尽快进入实质性阶段?”
“林总肯屈尊俯就,我深感荣幸。”解意嘲讽地一笑。“我是小公司,微不足道,林总用这么大手笔来引起我的注意,实在是慷慨之极,按理说我不该不识抬举。不过,我这人呢,本事不大,毛病却不小,有时候脾气一来,就有点不时识务了。林总,你开门见山,我也实话实说,如果你不打算给我这个工程,我自然不会勉强,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更不会后悔。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有今天,完全是在风雨中摔打多年,一点一滴熬过来的。我需要事业的成功,但不会用卑鄙的手段。如果欢乐大厦由我来添上最后一笔,我保证,那将是我迄今为止最出色的作品。林总也是白手起家的,奋斗的艰辛与成功的喜悦是人生中最美丽的经验,相信林总深有体会。这也是我的追求。至于别的,我深信林总身边并不缺床上的伴侣,我也深信不必出卖我自己,我也能够活得下去。所以,我只能谢谢林总的心意,却要向林总说声抱歉了。”
林思东定定地注视着他,久久不语。
解意沉着冷静地坐在那里,清澈的目光毫不退缩地迎向他。
林思东赞赏地点头,笑道:“好吧,解总,那今天我们就谈到这儿。我还是要再说一次,我很喜欢你。像你这样的人,我相信机会一定不会与你擦肩而过的。”
解意站起身来,淡淡地微笑着说:“谢谢林总,再见。”
林思东看着他从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久久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