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氏千金的订婚仪式十分热闹而低调。
戴锦和解思的同学和教授都接到了邀请,在当天下午齐齐赶来。
戴氏财团在北美的合作伙伴也都前来捧场,顺便与戴曦商讨一下公事。
不过,闻风而来想要采访的媒体却全被挡在了门外,他们被明确告知:“这是私人聚会,不欢迎采访。”
相形之下,解家这边却没有任何亲友能来参加。解意笑着安慰父母:“订婚倒不要紧,反正小思结婚是在上海,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大办一下,我把我的同学朋友全都通知到,让他们来为我们充充场面。”
解衍与卢芸本就性情洒脱,闻言不由得大笑,心中并无芥蒂,显得很是愉快。
解衍因为最近几年都在外资企业工作,因而英语比解意好得多。解思向他们介绍自己的教授和同学时,基本上都是解衍回答,解意很少讲话。
戴曦周旋在大批生意伙伴中,只偶尔偷空看解意一眼。
他昨晚吃过饭后,就回房工作,在网上看资料,又与正是白天的新加坡和中国大陆的一些朋友、合作伙伴通了几十通电话,直忙到后半夜才睡去。
等他早上醒来时,解意已经到了别墅,并换上了昨天从纽黑文随车带来的礼服。
在热闹喧哗的背景中,他却显得十分安静,让戴曦心动不已。
等到下午四点,订婚仪式正式开始。小型室内乐团停止了奏乐,上去主持的司仪居然是礼服穿得规规矩矩的戴伦。他笑嘻嘻地亦庄亦谐,主持得倒也有板有眼。
先是双方的父亲讲话,然后是他们共同的教授中年龄最长的学者讲话,接着,穿着黑色礼服的解思和身着白色曳地长裙的戴锦上台,互相交换了戒指,跟着便是切蛋糕,开香槟,众人鼓掌欢呼,当中还夹杂着数声欢乐的口哨。
解思和戴锦都是理智而独立的年轻人,将来更是要做专业人士,因而选的订婚戒指只是普通的白金所制,造型秀气典雅,一点也不夸张。
二人站在那里,无论外型还是气质都是珠联璧合,仿若金童玉女的真实写照。
解衍和卢芸看着儿子媳妇,心里十分欢喜。
解意瞧着父母和弟弟、弟妹的笑脸,却是百感交集。
晚餐是自助餐的形式,食物十分丰富,中式西式皆有,大家各自端着盘子挑选自己喜爱的食物,边吃边悠闲地谈笑,气氛非常热烈。
解意略吃了几口蛋糕,便放下碟子,悄悄地上了楼。
他仍在发烧,一点胃口也没有,只觉得头很晕,有些支撑不住,便去找到第一晚安排他住的客房,脱下外套,倒在床上便昏昏睡去。
戴曦与波士顿一家著名投资公司的老板谈完公事后,从沙发上笑着起身,扫了一下人群,却没看到那个沉稳的身影。他怔了怔,不动声色地逡巡在人群中,不时与过来打招呼的人寒暄几句,眼光却一直在四处打量。然而,那个人确实是不见了。
他略有些失落,随即悄悄找到管家,轻声问道:“你看到安迪的哥哥了吗?我找他有事商量。”
管家略一思忖,便说:“我刚才好像看他上楼了,或许是在客房休息吧,要不然就是在洗手间。”
戴曦点了点头,也趁人不备,溜上楼去。
一间一间客房地推开,终于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解意。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近前去。
解意已经睡着了。屋里的光线十分黯淡,却足以让戴曦看清他安静的容颜。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控制不住地想去触摸他,却又为这个念头震惊恐慌。挣扎了半晌,他说服自己,得看他是不是仍在发烧,以免出问题,这才伸出手去,轻轻地放到他的额头上。
热度仍然很高,他的心抽动了一下。
这时,解意睁开了眼睛。
他赶紧将手收回。
片刻之后,解意才真正地清醒。看到站在床前的人,他支撑着坐了起来。
戴曦轻声道:“你躺着吧,不用客气。”
解意略一犹豫,便靠在了床头,却没说话。
戴曦拉过椅子来,坐到床边,温和地说:“你病得很厉害,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感冒而已。”解意淡淡地道。“我有药,已经吃了。”
戴曦不以为然:“你们中国人总是喜欢自己乱吃药。”
解意脸色一变,似是想反唇相讥,最后却忍了下来,只是冷淡地说:“这只是我个人的恶习,不代表所有的中国人。”
戴曦立刻意识到自己那句话有些不妥,却又不愿意再解释。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仍然显得很困倦的解意温和地问:“戴先生找我有事吗?”
戴曦斟酌了一下,才道:“昨天夜里,我设法联络了中国大陆的一些合作伙伴,向他们提到了你的事情……你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事件背后有什么背景,能不能帮你。不过,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都语焉不详,只是让我不要沾边,不要牵扯进去。这倒让我不明白了。你这个事似乎不是单纯的经济纠纷,是有人故意在针对你。你到底惹着谁了?”
解意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做这些事,不免有些错愕。看着他咄咄逼人的询问眼神,他想了想,微笑地道:“政治。”
戴曦一怔,顿时明白了:“你怎么会?你不是个普通的私营公司老板吗?而且规模也不大。跟政治有什么瓜葛?”
解意仍然微笑着,轻声说:“是啊,我不过是个小老板,结果一不小心便身在局中。我现在的处境就像一枚过河的小卒,对方要围剿我,而这一方也不能把我收回去,因为那就破坏了游戏规则。过河的卒子起到的作用要么是与对方重要的棋子同归于尽,要么是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和兵力,但通常的结局都是壮烈捐躯,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帮着将军,是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毫不犹豫放弃的棋子罢了。”解意娓娓而谈,神情十分豁达。
戴曦深思了一会儿,有些关切地问道:““那你……就不能脱身吗?”
解意温和地说:“现在我的公司就像撞上冰山的船,已经没救了。好在我已经把船上的人全都安全地救了出去,我这个船长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延缓它沉没的速度,坚守到最后一刻,然后再弃船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