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杯子放在手掌心里徐徐地转动着,既可以闻玫瑰花的香气,也可以暖手。
麻辣烫俯下身子看着我,“你说实话,生气了没?”
“刚听到的时候有些吃惊,也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吃惊。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麻辣烫抱住我,头靠在我的肩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生我的气。”
我笑,“呸!是没力气生气,不是舍不得。”
麻辣烫咯咯地笑了一会儿,央求我:“帮我掏耳朵吧?”
麻辣烫最喜欢我帮她掏耳朵,有时候,我给她掏着掏着,她能晕乎乎地睡着。
我嗯了一声,她立即去卫生间里拿棉签。
她把茶盘推开一些,躺到我腿上,我先用柠檬水把两片化妆棉浸湿,放到她的眼睛上,然后打开台灯,细心地把她的头发分开,用卡子固定好,开始给她掏耳朵。她惬意地躺着,很是享受,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蔓蔓,我爸爸是我爸爸,我是我,我这辈子最恨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是我的名字,第二件是我的姓。我常常想,如果我不姓许,我不叫怜霜,这一生也许会幸福很多。我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你知道吗?我在遇见你之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大笑,是你教会了我享受生活中平常的快乐。我们能坐在路边喝一瓶啤酒喝得哈哈大笑,还能吃小龙虾,辣得直笑。你带我去逛街,买一条漂亮的丝巾,你就能高兴老半天。我可以告诉你,遇见你之前,我一直很纳闷老天究竟为什么让我出生到这个世界上,现在我已经不关心这个问题。我们家的破事,我是巴不得永生永世不要想起。过去的事情,我想永远忘记,我只想向前看,我只想做麻辣烫,没心没肺、高高兴兴地生活,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以前不关心你家的事情,以后也没兴趣,所以你现在没必要这么啰唆。”
我让她转身,继续帮她掏另一只耳朵。她取下了一只眼睛上的化妆棉,眯着眼睛看我,嘴角不怀好意地笑着,“那我们讲些有意思的事情。你昨天晚上和陆励成都干了些什么?”
我笑,“做了一些坏事。”
麻辣烫立即大叫“住手”,一个骨碌坐起来,眼巴巴地盯着我,“疼吗?”
“不疼。”
“快乐吗?”
“挺快乐!”
“有多快乐,真的像书上说的‘欲仙欲死’?”
麻辣烫一脸的兴奋与好奇,我笑得抱着枕头在地毯上打滚,“喷云吐雾般的快乐。”
麻辣烫侧着头琢磨,满脸的困惑不解。我扑过去,捏着她的鼻子叫:“色女,色女!我和陆励成一起抽烟来着,你想入非非到哪里去了?”
麻辣烫脸上挂满了失望,伸手来打我,“你自己有意误导我,是你色,还是我色?”
两个人拳打脚踢地在地毯上扭成一团,打累了,都趴在垫子上大喘气,她喝了口茶说:“我有一句话,不过是忠言逆耳。”
“你说吧!”
“陆励成这人花花肠子有点儿多,心思又深得可以和我爸一比,我怕你降不住他,你对他稍微若即若离一点儿,别一股脑儿地就扎进去。”
“你给我传授如何和男人打交道?”我鄙夷不屑地看着她,“我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了吗!”
麻辣烫把一个垫子砸向我,成功地阻止了我的出言不逊。我的头埋在垫子里,心里麻木,语气轻快地说:“麻辣烫,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和陆励成的事你不要过问,我也不问你和宋翊的事,我们彼此保留一点儿私人空间。”
她用脚踹我,“我一直给你足够的私人空间,从你辞职开始,从头到尾我几时啰唆过?”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幽幽地说,“我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男女感情这种事,只有自己知道冷暖,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她的语气里有远超年龄的沧桑,房间里一时间也漫起一股荒凉。我坐起来,笑着说:“我饿了,要不要吃蛋炒饭?”
麻辣烫欣喜地点头,“我要里面放点儿虾仁,最好还能有一点点胡萝卜。”
麻辣烫十指不沾阳春水,我能下厨,但厨技一般,不过蛋炒饭做得很好,是麻辣烫的最爱。我边打鸡蛋边怀念陆励成的厨艺,这人要是不做投行了,去开家饭馆,肯定也能日进斗金。
两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地闹完,麻辣烫的心事尽去,很快就睡着,而我却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躺得脊椎酸疼,只得爬起来,拿出陆励成帮我开的宁神药,吞了两颗,这才终于睡着。
我早上起来仍觉得累,一点儿不像是刚休息过的感觉,这就是吃药入睡的副作用。不过失眠更痛苦,两害相权,只能取其轻。
洗脸池只有一个,所以我不和麻辣烫去抢,她打仗一样洗漱完,一边抹口红,一边往楼下冲,“要迟到了,先走了。你要想睡就睡,我会打电话让宋翊再给你一天假。”
等她走了,我爬起来洗漱。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总归是要面对的。我细心绾好发髻,化上淡妆,挑了件很庄重的套装,看到首饰盒里不知什么时候买的一对藏银骷髅戒指,拿出来,一大一小,正好一个戴大拇指,一个戴食指。
Karen看到我的时候很意外,“Alex说你生病了。”
“已经快好了。”
陆励成和宋翊一前一后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我都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陆励成就上下打量着我笑起来,宋翊却是脸色有些苍白,视线越过我,看向别处。
Karen拿着一堆文件走到宋翊身边给他看,两人低声说着话。
陆励成走到我的桌子旁,笑着说:“比我想象的有勇气,我还以为你至少要在家里再躲三天。”
我哼了一声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他看到我手上的骷髅戒指,笑着咳了一声,“你的青春叛逆期看来比别人晚来。”
我抬头看他,“你今天心情出奇的好?”
宋翊在办公室门口叫他:“Elliott,时间快到了。”
他笑着说:“是呀,我今天心情非常好。”说完就和宋翊一块儿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我埋着头工作,总觉得不对劲儿,一抬头,看见所有人都盯着我,“怎么了?”
Peter一声怪叫:“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你没看到Elliott刚才和你说话的表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