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时候走?”

    陆励成顿了顿,才说:“后天早上的机票。”

    麻辣烫兴冲冲地对宋翊说:“我们是下午六点多的机票,早上去送他们吧?”

    宋翊凝视着麻辣烫,眼中满是怜惜,“好的。”

    我立即对麻辣烫说:“不用了,不用了!”

    “没事的,我明天就放假了,闲着也是闲着,就这样说定了,我和宋翊去送你们。”

    我很无力、也很仇恨地瞪着麻辣烫。天哪,这是春节啊!别说我压根不想去陆励成家,就是我现在想去,也变不出来一张机票呀!陆励成捏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少安毋躁,笑着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我的行李多得吓人。”

    “没事,宋翊看着文质彬彬,其实他力气可大了。”麻辣烫很是豪爽,一副“哥们儿,你千万别把我们当外人”的样子。

    晚饭中,宋翊温和地沉默着,我忐忑地沉默着,陆励成和麻辣烫倒是谈笑风生。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麻辣烫很喜欢我们四个人一起活动。可但凡我们四个一起活动时,宋翊和我总是不怎么说话,她和陆励成往往有说有笑,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我和宋翊是电灯泡,他俩才是一对。

    吃完晚饭,我目送他们上了计程车,立即对着陆励成跳脚,“怎么办?怎么办?你为什么刚才不拒绝麻辣烫,为什么?”

    陆励成皱着眉头说:“你这会儿有力气了?刚才是谁在装哑巴?”

    我抓着头发,恨不得一头撞死,“我能说什么?麻辣烫的脾气历来都是那个样子,又倔又犟又冲,我若硬不让她去,她肯定立即问我‘你什么意思?’”

    陆励成拉开车门,把我推进车里。我抱着脑袋痛苦该怎么和麻辣烫解释,想着后天早上的场景,我就不寒而栗。麻辣烫发现我不去陆励成家了,发现我压根没有机票,发现我根本就是在说谎,发现我竟然为了不和她去海南而不惜撒谎……天哪!

    我正抱着脑袋痛苦,听到陆励成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我是陆励成,我想换一下机票,嗯,对!一个人的,明天下午的机票,我想换到后天早上的,另外,我要两张……我知道现在是春运,我知道机票很紧张……我一定要两张机票,我已经特意延迟时间,给你们时间去处理,如果你们仍没有两张机票,就烦请你把我的会员卡直接取消。”

    陆励成挂断电话,几分钟后,电话响起来,他没理会,等它响了一会儿才接起来,笑着说:“你好,陈经理。嗯,对,就是为了机票。真不好意思,竟让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当然不会了,好的,没问题,春节后一起吃饭,不过是我请客,哪里,哪里,多谢。”

    他挂了电话,简单地说:“后天早上的机票,你准备行李吧!”

    我长吁一口气,终于得救了,可是……慢着!我要去陆励成的老家!我的头又疼起来。

    陆励成看我又在摧残自己的头发,温和地说:“你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复杂,我老家的风景很不错,你就权当是去乡下度假吧。”

    我只能抱着脑袋哼哼唧唧。

    我和麻辣烫在机场挥泪告别,她以为我紧张担心、舍不得她,一直拉着我说悄悄话,嘱咐我以不变应万变。我一直点头,彻底贯彻了以不变应万变。

    我含着眼泪进入飞机,陆励成看得很无奈,“你能不能换一副表情,不知道的人以为我逼良为娼。”

    我的习惯是一紧张就觉得口干,就要喝水,喝了水就要去卫生间,所以我一直坐下起来、出出进进。因为是商务舱,空中小姐服务周到,特意过来问我是否感觉不舒服?陆励成的声音从报纸后面传出:“你们少给她点儿水,不要理她,她就好了。”

    空中小姐愕然。我一把拉下他的报纸,让他的面容暴露于大家面前——想装作不认识我,门儿都没有!

    我可怜兮兮地看着空中小姐,“能再给我一瓶水吗?”

    空姐瞟了一眼陆励成,去给我拿水。

    陆励成又想用报纸遮面,我立即抢过他的报纸,“别装模作样了!要不然你住你家,我去住旅馆,你过你的春节,我就当是旅游……”

    “我家距离飞机场还有六七个小时的路程,如果你有精力,我建议你多休息休息。”

    啊?这样的,原来不是一下飞机就会见到他的家人。我立即舒展手脚,口也不渴了。空姐把水递给我,我把水拿给他,“赏给你喝了。”

    陆励成把水接过去放到一边,“你爸爸妈妈玩得可好?”

    “好!”提起爸妈我就想笑,“昨天刚和他们通过电话,人精神得不得了。”我眉飞色舞地给他讲我爸妈之间的趣事,吹嘘我妈的厨艺是如何惊天动地,我爸是如何玉树临风。他一直含笑而听,飞机上的时间过得好似很快。

    等出了飞机场,陆励成边走边打电话,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出现在我们面前,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他上前重重地抱了一下陆励成,眼睛却一直望着我,笑得嘴都合不拢。他一只手就把我所有的行李拿走,又去提陆励成的行李。陆励成先把水瓶递给我,然后才介绍来人:“这是我姐姐的孩子,我的外甥,刘海涛,小名涛子,你叫他涛子就可以了。”又对小伙子说,“这是苏蔓,我……我的朋友。”

    刘海涛立即爽脆地叫了一声“苏阿姨”,明亮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我当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到地上,幸亏陆励成眼明手快,拽住了我。我嘴里发干,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赶紧喝了几口水,看着前面昂首阔步的小伙子,“他多大?”

    “二十。我姐比我大八岁,农村里女孩子结婚都早。”

    “你没有说有人来接机。”

    “你也没有问。”

    我小声嘟囔:“你知不知道,公司里和他差不多大的实习生,我还当他们是同龄人呢!莫名其妙地就被这么大个人叫阿姨,真需要一颗坚强的心脏。”

    陆励成笑问:“那你想让他叫你什么,苏姐姐?”

    我打了个寒战,赶紧摇手。

    涛子的车是一辆小型的农用客货两用车,后面已经堆了不少物品,他拿出塑料包装袋将我的行李包好后才放到货车上,我连着说:“不用了,不用了,没什么贵重东西。”他却手脚麻利,一边和陆励成说着话,一边已经把一切都弄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