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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屁孩就好好回去读书，快滚！”
方奕琛还没睡醒，就被人粗暴地拎起后领扔出了队伍，猛地跌坐在了地上。
那人看起来痞里痞气的，一把他丢出去后就钻进了队伍里，顶替了他原来的位置，一看就是想插队所以找个软柿子捏。
“我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排队了，你凭什么抢我位置？”
方奕琛不服气，昂起头瞪着他。
奈何那一张白嫩的娃娃脸配上怒容倒显得像是在撒娇，而非生气，气势瞬间减弱了不少。
对方很高，却并不肥壮，反而有点精瘦，脸长得有些妖孽，一双狐狸眼笑起来就眯成一条缝，看起来贼兮兮的。
他腰间拴着柄做工粗糙的桃木剑，头顶像模像样地带着一顶黄色的道士帽，全身行头看起来都像是某宝九块九包邮的盗版货。
“瞧你弱得和小兔子一样，赶紧回家吧，等会儿受伤了你妈妈该心疼咯。”盗版道士非但不肯让出位置，还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周围的人见状也并不想出头，纷纷装作没看见。
一个穿着酒红色衬衫的男子正垂眸看着书，大半个脸都埋在了阴影之中，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队伍再后面一点是一帮子混混和保镖，拿着各种杂七杂八的武器。
他们簇拥着一个冷若冰霜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看起来似乎是混混们的老大。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盗版道士说的确实没错，这个游戏里危机四伏，甚至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
但还是很多人趋之若鹜，报名的队伍能从五指山排到雷峰塔，顺便还能手拉手围着猴子和法海绕几圈跳秧歌。
因为这是死神为了挑选继承人而设立的游戏。
若是胜出，就能成神，拥有至高的地位和无尽的寿命。
这是何等致命的诱惑？尤其对这群孑然一身、来时没人关心、去时也没人在意的亡命之徒来说？
方奕琛懂这种人，因为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早就没有家了。”他站起身来，仍比盗版道士矮了大半个头，但他却倔强地昂起头来，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盗版道士愣了愣，刚想再说些什么，但高台上的死神正好听到骚动望了过来，漆黑的帽兜下满是警告的意味。
他识趣地闭上了嘴，满不情愿地往后挪了挪，给方奕琛让了个小位置。
身后的人虽然满脸的不高兴，却也不敢在那位神眼皮子底下再继续闹，这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
又排了好几个小时，望不到头的队伍一圈圈缩短，总算轮到了方奕琛。
他凝视着破旧斗篷下的那片漆黑，一步步登上水晶的高台，最终停在了距离死神一步之遥的地方。
死神扫了他一眼，抬起右手，枯瘦而修长的手指在他额上轻轻点了一下，竟然凭空抽出了一张牛皮纸来。
那张纸是玩家们的评估报告，包含体力、敏捷、智力、特异能力等许多项。
随后，死神又从斗篷里摸出一只破旧的怀表，连同着牛皮纸一起递给了方奕琛，然后就示意下一个报名者过来了。
方奕琛打开怀表看了看，指针停在了零点零分。
这是玩家们的排名，大家可以通过完成死神发布的任务来提高自己的排名。
若是进入了前四万三千两百名，指针就会开始逆时针往前移动。
零点零分零一秒就是第一名，依次往后推。
若是指针逆时针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零点整，就说明死神认可了那位玩家。
想到这儿，方奕琛苦笑了一下。
在他思考的时间里，盗版道士也已经拿到了报告和怀表，正兴高采烈地走下阶梯。
在经过方奕琛身边时，他还不忘嘚瑟地撞了他一下。
方奕琛被撞得一个趔趄，踉跄中，他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纸张贴在了怀里。
如果再晚一秒钟的话，盗版道士就能看到他纸上满满的星星了。
站稳后，方奕琛把手中纸张对折又对折，然后放进了怀表里。
“喂，小白兔，我综合评价可是三颗星，羡慕吧？”盗版道士得意地挑了挑眉。
“哇，那你好厉害哦。”方奕琛面无表情地奉承道。
两人沿着水晶小道一路往前，时不时东拉西扯地聊上两句。
“你说这死神怎么这么有少女心？”盗版道士拍了拍胸口袋子里的怀表说道，“长指金表水晶道，一看就是死基佬。”
“噗，咳咳咳......”正在喝水的方奕琛突然呛了一下，疯狂咳嗽。
盗版道士拍了拍他的背，却忽然惊叫道：“我靠！”
“咳......怎么了？”方奕琛顺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
“我靠！”
一个巨大的水晶笼子就耸立在不远处，像是一座宏伟精致的城堡。
笼中伏着一只小山似的蟾蜍，从背面望去，它的两条后腿像是工厂里的烟囱一般。
它似乎在与什么东西战斗着，并不激烈，甚至可以算是碾压，笼子里不断传来惨叫。
“那那那是个什么鬼东西啊！”盗版道士脸吓得煞白，双手死死抓住方奕琛的衣袖。
“是人脸蟾蜍。”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是之前排在二人身后看书的红衬衫男子，他身材高挑，一双大长腿在黑色西裤的包裹下更显修长。
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方奕琛愣了愣。
故友的脸在他脑内闪过，与面前这人的面容重合。
“小白兔，他的腿看起来有你的两倍长哎。”盗版道士小声说道。
“你闭嘴。”
方奕琛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猛地向后一仰，用自己的后脑勺猛击他的下巴。
盗版道士吃痛，捂着下巴蹲在了地上，眼泪都快出来了。
三人继续往前走着，西装男子似乎对这些怪物颇为了解，一路上解答了二人不少困惑。
再往前走一段路，三人就遇见了排队的人群，他们或忧心忡忡，或大惊失色，也有少数人依然是一副从容的模样。
队伍最前端有一个女仆，神态慵懒地倚在水晶笼的栏杆上，在上一批玩家失去战斗能力后就放下一批玩家进去，每次只放三个人。
笼里除了三名玩家和人脸蟾蜍外，还有一个男仆人，他总在玩家昏厥后将他们从蟾蜍口中，或者爪子下救出来，然后一边啧啧摇头，一边像扔面粉袋一样将他们扔出笼外。
“看样子我们三人应该是一组的，”红衬衫男子眺了眺，对着方奕琛二人伸出手，“我叫陆赋机。”
“方奕琛。”方奕琛也伸出手，但还没握上就被盗版道士拦住了。
“小白兔，不要随便和来路不明的人握手，最近人贩子很猖狂的，专门在手上涂迷魂香，摸一下就晕了。”盗版道士教训道。
“怎么看都是你更像坏人一点吧？”方奕琛小声补充道，“还插/我的队。”
陆赋机轻哼一声，剑眉微微皱起，反问道：“都来参加死神的游戏了，还会怕人贩子？”
盗版道士被噎得脸色微变。
“反正你看起来就不像什么正经人！”他气鼓鼓地说道，“明明穿得人模狗样还叫什么露腹肌，那我还叫露大腿呢！”
“你要跟我姓我也没办法。”陆赋机面无表情地反驳。
两人闹腾拌嘴的时候，方弈琛早已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盗版道士说得不错，一般人很少会对妖魔鬼怪有什么了解，陆赋机一眼就认出了人脸蟾蜍，而且似乎没有半点惊慌失措，肯定不简单。
陆赋机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斜过眼来问道：“有事么？”
“没事，”方奕琛笑了笑，纯良无害得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只是觉得你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个朋友。”
“所以你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盯着他看？”盗版道士问道。
“不啊，”方奕琛苦笑，“他背叛了我，然后就死了。即使有情，那也是怨情。”
*
又过了一会儿，三人总算是到了水晶笼门口。
前一批进去的玩家里有个拳击手，虎背熊腰的，看起来战斗力很强，但转眼就抽搐着倒地。如果不是男仆人及时出手，他早就成为蟾蜍爪下的亡魂了。
剩下两人正抱着脑袋四处逃窜。
盗版道士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抱怨道：“这死神真是不干人事。”
“怕了？”陆赋机讥笑道。
“你才怕了，”盗版道士气得瞪大了眼睛，“小白兔，等下你就躲在我后面，我保证不让它动你一根兔子毛。”
“动物保护协会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陆赋机可能把怼人天赋点满了。
先前一直耷拉着眼皮打瞌睡的女仆忽然噗嗤一声笑了。
“喂，你笑什么！”盗版道士说不过陆赋机，干脆冲着她生气。
女仆并不搭腔，只是一脸嘲讽地打开门，比了个请进的姿势。
先前还在鬼哭狼嚎的玩家此刻已经躺下了，像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被丢出笼外。
盗版道士的脸一寸寸变白，再由白转成青紫色，被推搡着进了笼子。
女仆微笑着关上了笼门。
那只大蟾蜍看上去有一栋小洋楼那么高，原本脑袋的位置上长了一张惨白狰狞的人脸，每次呼吸都喷出一阵腥臭的狂风。
长时间的战斗似乎并没有给它带来什么影响，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残忍的玩乐反而让它更加兴奋。
巨大的蛙爪从头上压下来，遮天蔽日，掀起一阵狂风。方弈琛被盗版道士拉着往旁边跑。
陆赋机却依然保持冷静，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逆着风向前走去。
“小兔子，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