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起来就有点没完没了。
岑宁后半夜醒了,意识迷糊。
闪电白光照得窗帘上黑影错落。
她看着摇晃的黑影心思浮动。
深市夏季强对流天气更多,台风来的时候夜晚风声呼呼,雷雨交加,动静更大,早年怕打雷的毛病早克服了。
但想起季言之手就不受控制,一段话发出去才有些懊恼。
这么晚他肯定已经休息了。
手机开开关关半小时,才有了动静:
[季暴躁:岑宁。]
[季暴躁:你就作吧。]
这话说得挺委婉。
换成六年前,岑宁要是敢跟他说“想和他睡”这种明显带着暗示性的话,他多半会说,“岑宁,你是嫌我不够努力,草不哭你是不是?”
然后她第二天肯定下不来床。
岑宁眨眨眼睛,仿佛能想象出季言之现在咬牙切齿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有点隐秘的兴奋和愉悦。
…
岑宁喝醉了容易断片。
对会所的记忆只停留在季言之坐在包厢角落里不停抽烟,指尖的烟火明明灭灭。
而她被温乾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连最后是谁送她回酒店的都不知道。
直到隔天娟姐来敲门:“哟,醒啦?我说昨天送你回来那小帅哥谁啊?”
“谁?不是季言之送我回来的?”岑宁洗了把冷水脸,混沌的脑子又清醒几分。
“是个银白色头发的小帅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吧,一身大牌。”
“银白色头发……”
岑宁寻思一圈,心里有底,找手机打电话。
程嘉楠那夜猫子还睡着,接电话带着起床气,语气暴躁:“谁啊,这么一大早,想死啊!”
“程嘉楠,是我。”
“姐!”
程嘉楠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闭着眼睛讲电话。
“姐怎么了,这么早找我什么事儿?”
“昨天你送我回来的?”
“对啊,你又不肯和我回程家,所以只能把你送回酒店了。”
“季言之呢?他当时不是也在吗,没说送我回来?”
“哦,你说他是幻觉,还说你俩早分了,不肯和他走。”
“……”岑宁心里拔凉,想起凌晨故意撩拨他那一遭,完了……
他现在估计气得不轻……
“喂,姐?你还在听吗,你今天什么安排,我中午过去找你吃饭呗。”
程嘉楠还在叨逼碎言。
“别来,没空,我加班。”
岑宁直接挂了电话,回身翻行李箱找换洗衣服。
娟姐就是过来和她交代一声,她要去机场接机程柏君,市局的工作今天只能岑宁一个人去。
…
到市局刚好九点半。
她在门卫处登记,一辆明黄色跑车在门口把喇叭摁得滴滴响。
岑宁出来,从滑下的半边车窗里看见一头白毛。
“……”
真骚气。
她不太想承认这是她表弟。
“姐!”程嘉楠兴奋的喊住她。
岑宁想了想,半是无奈,“程嘉楠,你跑这儿来干嘛呀?”
“来给你送早饭啊!”
他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热腾的粥。
“这次回来回家住两天吗?”
“你真是闲得慌,快回去吧,你这车停这儿影响不好。”
岑宁接了他的心意。并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程家那些人她还是能离远点就离远点吧。
后面又来了辆黑色的辉腾,旁边其实还有空着的车道,他不走,就堵着程嘉楠车屁股后头,摁喇叭。
岑宁和程嘉楠都认得这车主,是季言之。
季言之心火旺盛,一夜没休息好,还要帮明季解决案子,戾气无处发泄。
一来就看见岑宁和程嘉楠那小屁孩,更觉得火大。
喇叭按下去就不想松手。那声音,穿透力极强。
惹得局里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跑出来看。
程嘉楠跳得很,也鸣笛和他打擂。
岑宁眼皮狂跳,程嘉楠这小屁孩,不是作死吗?
“程嘉楠,你干嘛?这是警局,你赶紧走,在这儿瞎鸣笛像什么话。”
“姐……”
后面的人暂时停下来,程嘉楠也松了手,可怜兮兮地看着岑宁,试图让她和他一条战线,一起对抗季言之这个恶势力。
季言之不就是不爽昨晚上他把他姐接走了吗?他一点都不介意让他更不爽一点。
“滴——”
岑宁刚要说什么,季言之又按喇叭,把她的话全堵了回去。
“……”
那头季言之再停手,转眼就下了车。
大长腿几步就到了程嘉楠车前。
岑宁怕他揍程嘉楠,动了动脚步。
季言之一眼凌厉扫过来,她顿住。
算了,让他揍吧,反正是程嘉楠那娃自己作死。
岑宁如是想到。
“程嘉楠,这是警局,不是给你耍帅泡妞,叙旧聊天的地儿。给你两分钟,赶紧把车给我弄走。”季言之沉着脸,尚且还算客气。
程嘉楠梗着脖子要和他吵。
季言之耐心告罄,一手撑着他的车,一手搭着脖子松了松筋骨,“怎么,你还想下来和我打一架?”
“……”草。
程嘉楠以前没少被他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走就走,要你多管闲事。”
撵走了程嘉楠,岑宁对上季言之,故作轻松和他打招呼:“早啊,你吃早饭了吗?”
季言之视线从她手上扫过,冷哼了一声,“饿不死。”
谁跟她似的,有人大清早跑了大半个城市买杯粥送过来。
他回到车上,开进警局的停车场,路边的小水洼被溅起一片小水花。
…
季言之刚进刑警大队,明季从办公室匆匆出来,脸带郁色。
“来了?去我办公室坐会儿,等会儿得空和你说案子的事儿。”
说话都没停下脚步,队里其他人也都往外走。
季言之拉住明季,拧着眉,“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有个乞丐小孩往市局门口的人手里塞了个包裹,里头疑似炸-弹。”
季言之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外望,市局门口?
岑宁还在那儿。
他转身就往外走,脚下生风,比明季还急。
明季都没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你去哪儿?炸-弹随时能爆炸,你给我去办公室待着!”
他亲姐唯一的儿子,要是有个好歹,他这辈子也就不用指望他姐能认回他了。
季言之不着一语,手捏得死紧,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怎么待得住!岑宁那小祖宗还在那儿,要是出了什么好歹……
他心下一个咯噔,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