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恍惚间觉得自己仍然在十八九岁的年纪。不然她怎么会这么乖的躺着等自己忙完其他事儿。
从回忆里抽身,季言之起身去叫醒她。
岑宁没反应。
时间已经不早了,季言之蹲在她面前,“岑宁。”
她仍然没反应。
这点倒是没变,一睡着就跟猪一样。
季言之沉默片刻,一手伸过她腿弯,一手揽着她的背,动作放轻,把人一把抱起,送回卧室。
岑宁被折腾得有了点意识。
他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即使是意识迷糊的状态下依然知道抱着自己的是他。
本能地,伸手搂住他脖子,自己也埋进他怀里,撒娇般,蹭了蹭。
她薄热均匀的呼吸透过衬衫,刺激着季言之每一个毛孔。
季言之忍不住想骂人。
这小祖宗。
岑宁在季家的房间只和季言之的隔了一个客厅,几步路就到。
灯都没按亮,借着走廊点点的光把人抱进去放床上。
岑宁却扒拉着不肯松手。
季言之以为她醒了,嗤她:“岑宁,醒了就松手。”
岑宁半梦半醒,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不要。”
季言之听她说话带鼻音,凑近了点确认,果然还在梦着。
岑宁这种迷糊的时候最好套话,他声音低低的,“岑宁,为什么不松手?”
“这是我的季言之,为什么要松手呀?”她声音软糯,撅着小嘴。
“你的季言之……”他低念,回味这几个字。
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后颈,说:“你不是不要他了吗?”
后颈对于人而言是十分脆弱的位置,只要他一用力,她可能连痛都来不及痛。
岑宁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有些懊恼:“我后悔了,他一走我就后悔了……”
季言之不能言语,心情复杂。
想起当年分手时,他再三问她:“是不是以后都不后悔?”
岑宁挺直腰杆,从来没这么硬气过:“谁回头谁孙子。”
他当时真气红了眼。
甚至临出国前,他起过带着不要他的岑宁一起去跳河的想法。
后来到底还是舍不得。
岑宁说到了伤心事,啜泣起来。
“呜呜呜,季言之王八蛋,他有女朋友了!”
王八蛋季言之脸色发青,反问:“谁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
“我自己看见的!我看见他们一起吃饭,我还问他了,他没反驳!”
季言之轻哼一声,放在她后颈的手改为揽着她的背,另一只手顺着她头发捋了捋,低声言语:
“气你的,还真信。那就是苏大的老师,给我介绍工作的。”
后来岑宁没接话了,好像又睡着了。
季言之在黑暗里坐了挺久才把她的手掰开,放回床上,自己起身离开。
…
岑宁难得有个周末。
周日要去程家一趟,还差一件赴宴的礼服。
明柳正好拉她一起去逛街。
季言之负责当司机。
他是不会陪她们逛的,到了市中心把她们放下,自己去找了间咖啡厅。
两个女人的战斗力是很恐怖的,逛街这种事一旦开了头一时半会儿就停不下来。
傍晚的时候,明柳终于兴致阑珊,去找季言之。
远远的,就看见他坐在窗户边。
和一个女人。
明柳差点没稳住在外的贵妇气质,还以为自家儿子终于有春天了。
岑宁看见女人也是眼前一亮。
过去一看,确实是个熟人。
“阿竹!真的是你呀?”岑宁很惊喜。
姜恨竹抬头看过来,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她抿嘴笑,“宁宁。”
岑宁扑过去抱住她,激动得眼泪都润出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记得之前联系你,你还在深市。如果不是遇到季学神,我也不知道你回来了。”姜恨竹还是上学时的模样,除了穿衣打扮变化不大。
走近了,明柳也认出她来,“小竹也回来发展啦?工作定下来了吗?”
“阿姨,快定下来了。”姜恨竹和岑宁还有季言之是同班的高中同学,她和岑宁关系好,在季家进进出出的次数也不少,自然是认得明柳的。
遇见熟人,又是一番寒暄。
岑宁要请姜恨竹吃饭,她晚上还有事儿拒绝了,只说改天再约。
临分别,姜恨竹才有机会拉着岑宁说了两句悄悄话。
“你和季学神怎么回事?和好啦?”
“没,你看我俩像是在谈恋爱吗?”
“挺像啊,他不一直是这种冷淡型选手吗。”
岑宁不敢反驳,却想吐槽:他热情的时候你没见着。一般人可承受不住。
“没有,他根本不搭理我。”
姜恨竹:“你和他说过想和好了?”
“还没……”
“怪不得…姐姐,当初谁回头谁孙子这种话你自己说的,那现在这个孙子你不当谁当?”
岑宁:“……”
其实已经在程嘉楠面前当过一回了。
她和季言之的事,三两句话也说不清。
出租车正好到跟前,岑宁一推姜恨竹,“你先回吧,有时间再说。”
姜恨竹指了指季言之的方向,口语道:抓紧机会!
…
第二天程家大舅母的生日宴。
季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
明柳的意思本来不想去,但岑宁要去,她怕她受欺负也就跟着去了。
季言之倒是没去凑热闹。
季家司机到程家别墅门口时,程嘉楠守在门口接人。
他虽然不待见季言之,但对明柳还是很尊敬,乖乖招呼:“明阿姨。”
明柳端着架子,点点头回应他。
程嘉楠也不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走到岑宁旁边,“姐,你等会儿进去了就负责吃就行,别理程家的一群傻逼。”
岑宁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头白毛,看着乱糟糟的但上手却很柔顺。
“我还带了礼物呢,总得亲手给舅母的。”
“别,我去帮你送,你吃吃吃就行,免得等会傻逼又发表傻逼言论。”程嘉楠从来不掩饰他对程家人的厌恶。
岑宁忍俊不禁,“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脏话,你自己不姓程?”
“要是可以我还真想跟你一起姓岑。”程嘉楠无所谓道。
岑宁目光一闪,抿起嘴,“小孩子别说傻话。”
这种上流社会的宴会无非就是换个地方谈公事。程家也是有脸面的人家,请的客人也都是苏市有头脸的。
程嘉楠说什么都不要岑宁去送礼物,硬是给拦下来了。
所以一直到宴会快结束,她才和生日宴主角也就是她大舅母说上话。
女人今年五十多,保养得再好也能看见岁月的痕迹了。
她颧骨有些高,脸又瘦削,显得刻薄。
一开口,更是刻薄。
“宁宁还舍得回来啊,你说你在深市那么多年,一次都不回来,我们也就算了,你外婆还葬在这边呢,逢年过节也不回来看看她老人家。”
“唉,她老人家在的时候可真正儿是疼你啊,她那些东西,咱们一家子,上上下下没一个人得一分,可全都给了你的。你呢?”
“还真是白疼了。”
一句一句,都是在揭她的伤疤。
岑宁脸色唰的就煞白。
程嘉楠说得一点没错,程家上下,全是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