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软回到家,已经是六点钟。
袁静提着饭在门口很焦急的等着她,见到她回来,一把冲上来把她抱住,声音都是焦灼和恐惧,“你跑哪里去了?妈妈不是叫你在家里等着吗?”
阮软被突如其来冲上来的拥抱,撞得踉跄,她没说话,只是眨巴眼。
等袁静冷静下来,她才说,“去剪了个头发。”
还好没有乱跑,袁静回家没见到她人,以为她由跑出去了,气的她冲下楼要去找人,幸好阮软没乱跑,只是去剪了个头发。
总算是把一头黄毛剪了,看起来顺眼不少。
“出门怎么不带拐杖,妈妈给你转的钱也不收,你是不是.........”
是不是嫌少。
阮软停住脚步,袁静以为她要发飙,立马和她好好说话,“软软,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她手上确实没什么钱了,只给她赚了一百块,今天过去和老板娘又厚着脸皮借了一千五百块,打算明天送阮软过去云湖苑,给她当生活费用。
“我身上有五十,已经够了。”
她拿着钱也没什么用处,袁静在外面总比她要用的多。
她不是嫌少,而是嫌多。
见到阮软没跟以前一样,和她对着干,袁静松了一口气,她好像懂事了,知道为她考虑。
阮软松口气,不知道怎么说。
她和袁静以前没话说,现在好像也说不出什么。
刚刚犯的烟瘾还没下去,那股兰州的烟味在鼻尖打转转,痒得很。
袁静带回来的东西很清淡,是一盒鸡肉砂锅,比前两天吃的有滋味,好歹里面多了酱油醋,比中午吃的面条也还有滋味。
阮软吃了一半,吃不下。
袁静等她吃了饭吃药擦药,才收拾垃圾离开,小饭馆处于夜市街,晚上人很多,她要上夜班。
阮软倒在床上睡不着。
木板的隔音不好,还能听到房东大姐家传来的声音,能闻到阳台飘来炒菜的味道。
阮软躺了一会,实在睡不着。
下床穿鞋子,没点灯。
袁静帮她收好了东西明天要送她去那个什么闺蜜家寄宿,阮软不是很想去,但是袁静执意要送她去,没有办法。
东西都收拾好了,在医院的时候,整整一个行李箱。
阮软的瘾有点大,她估摸着她以前抽烟应该抽得很凶,这会子鼻子痒的很,实在睡不着,没办法,她伸出手指扣木板,想要转移注意力。
谁知道没刻意去想,该死的烟一直往脑子里钻。
没有办法,阮软决定出门,到四周转转。
房东大姐对她的敌意真的深,见到她要出去,斜眼看了,又在后头念叨,“现在的小孩,一点点的都不叫人省心,妈前脚刚走,后脚就要出去了。”
阮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理她。
巷子里有几家小卖部,还有人在打麻将抽烟,嘴里叫着八筒九条,麻将条子磕在桌上,发出的声音大得很。
她掐了掐兜里的五十块钱,看到一家亮着灯,但是门口没人的地方走过去。
是个老头在守店。
看见阮软过来,他笑着问,“小妹妹,要买点什么?”
透明的柜台,里面摆着好多烟。
都是一些便宜的。
指尖一动,想买,被他的称呼给噎住了,“要一包水果糖。”
这里没有口香糖买,五毛钱的零食很多。
五毛钱能买一包水果糖,里面有好多颗,颜色花花绿绿,是几年前才能吃到的东西。
老头给她拿了一包,“还要不要点别的?”
“不要了。”捂了一天的五十块钱花出去了。
老头子给她找了一大把零钱,一张二十的,两张五块的,剩下的都是一块和五角的钱。
捏过来一大把。
阮软在数钱的间隙,旁边有个男人过来站到她旁边,手叩响透明柜,“给我买包红双喜。”
“六块钱。”
男人掏了一张红色的大钞递过去,“再给我来包跟她一样的水果糖。”
老人这下子有零钱了,把刚才的阮软递过来的五十块补出去,“九十三块五,点清楚,离开了,钱不对,不负责啊。”
男人抽出绿色的五十块,递给阮软,将她手里的所有零钱全部抽走,“小孩儿,哥哥请你吃糖。”
阮软终于抬头,这时候才算是第一眼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薄嘴唇,高鼻梁,头发有点长。
那双眼睛有点凶,想起来了,是理发店的老板。
阮软踮着脚想把零钱拿回来,黎河把零钱扬高,“你的钱。”
“哥哥从来不请人吃糖,头回买,你不给我面子?”
这句话话听起来像恶势力,威胁她拿。
“我不要。”
“早些时候免费给你剪头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要。”黎河逗她。
她不想和人争执,把五十块接过来,转身走了,柜台上刚刚买的水果糖没有拿。
不理人,行啊,小妹妹脾气还挺臭。
黎河抄起水果糖,一路跟在她后面。
阮软能感觉出来,快到家门口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别跟着我。”
被人看见不好,要是有人看到,说闲话不好。
“少他妈自恋,谁跟着你。”
黎河扬起手里的糖,丢到她面前转身走了。
他走远了,阮软才把糖捡起来,有几颗糖摔碎了,里面还包着一把零钱。
收着呗,谁会跟钱过不去,本来她就缺钱。
黎河走远了,掂掂手里的水果糖,掏出一颗吃,是菠萝味。
可惜没多少,还不经嚼,嘴里过过味道就没了,这年头还有人卖这个,重点还有人买来吃,她真是缺钱缺到家了。
五十块钱捏得皱巴巴,一看就舍不得用。
看她的模样,明明就是去想去买烟,黎河吃饱了在这里转,不一会见到阮软从一条黑漆漆的巷口出来,见到她在门口观望,选了一家没人的小卖部,又看到她在烟柜上面流连。
明明就是想出来买烟。
最后还是选了包水果糖,掐着一把零钱数,生怕老板给她找少了一块或者是五毛。
阮软到家的时候,房东大姐不在,只有他儿子在看电视,见到她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包糖,伸伸手,“姐姐......”
阮软掏出一颗刚刚在地上砸碎的剥开,喂给他,“不要噎下去哦。”
房东大姐回来了,猛地冲上前,一把推开阮软,把她儿子嘴里的糖掏出来,“乖乖宝贝,别吃,吐出来,吐吐,张嘴,跟着妈妈啊啊......”
捣鼓好久,终于把糖掏出来了。
房东大姐指着已经站起来的阮软问,“你给我儿子吃了什么?!要是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我报警抓你!”
阮软平静拍掉裤子上的灰,给她看手里的水果糖,“是糖。”
房东大姐生气,一把扫掉她手里的糖。
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满地都是,阮软一颗颗去捡,房东大姐还在骂,她儿子被吓得哇哇大叫,她才收了声音,哄孩子。
阮软的糖也捡完了,一言不发回到自己家。
听着隔壁的吵闹声,安然入睡。
第二天,袁静很早就把阮软叫起来,给她的手机绑了卡,把钱给她转过去,提着大大的行李箱,送她去云湖苑。
出租车上,阮软闭目养神。
袁静有心叮嘱几句,见她闭着眼睛,以为她不想听。
最终还是没说,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
到时候发微信跟她说吧,万一阮软垮脸子在出租车上跟她吵架就不好了,医生也说过,她给阮软开的药里有镇定剂,她还在修养的这段时间里,尽量不要刺激她。
出租车停在云湖苑。
这里是有名的富人区。
阮软家还没落败的时候,她家也没能在云湖苑住。
每家每户都有专门的安保,24号,顺着牌号找过去就是了。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保安放了两人进来。
袁静还要忙上班,她送阮软到门口,“软软,你在家里这里要乖,有什么事儿就给妈妈打电话,知道吗,记得按时吃药啊。”
阮软乖乖地点头,袁静又看了几眼,才钻进出租车里离开。
行李箱是29寸的,里面塞满了东西。
很重,阮软废了很大的劲才抬上去,她站在门口,盯着旁边的密码锁看,按响门铃,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
按了大概有十分钟,也没人来开。
阮软估摸着家里没人,她蹲在门口给袁静发微信。
字打好了,还没发过去,门突然开了。
里面探出来一个头,“谁啊?”浓重的男鼻音。
一双白色的耐克拖鞋,再上去穿了一条短裤,松松垮垮套了件短袖。
头发很松软,有些乱,眯着眼睛看人。
他的五官,很好看。
少见的帅,是那种笑起来痞坏的渣男脸。
阮软从地上转起来,“我是阮软,哥哥好。”
?
噢,败落世交家女儿,还在上高中,听说是个小太妹。
嫌家里条件不好,来他家蹭住的。
“噢。”
“进来吧。”
白屿扫了她一眼,脸上没化妆,皮肤白,眼神呆,脖子......
他没看错的话,是纹身吧。
还知道装一装,不算无药可救。
可惜,若隐若现。
阮软将东西提进来,白屿从厨房拿了一瓶冰可乐,倚着吧台喝,“一楼的房间自个挑一间。”
有些警告要提前说的,“你的房间在一楼,没有事情,你的活动范围在一楼,平日里乖一些,少给我惹是生非,懂了吗?”
阮软点点头,“好。”
“成。”
他妈叫他看着点,他就适当说两句呗。
现在答应了,要是转背就给他惹事情,看他怎么收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