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宿舍楼记事簿

作者:淮上

  黄喻国:“不知道,他那个行当死得最快,第线上的狙击手更换率最快的时候几换个,上战场人家第个杀,能活下来都是万幸,不到身体坏到定程度都不让退役的。看看那小子三灾五病的样子,能撑几年?黄健条件又不是不好,找个正经闺成家生孩子有什么不好?”

  保姆在黄家呆几十年,黄家人什么就是什么,到个程度更不敢话,赶紧跑去厨房帮忙。

  黄喻国个人坐着生会儿气,想想看还是去看苏隐怎么样。结果他开门进去看,苏隐靠在床边上,低着头,只手垂在枕头边上,侧脸烧得通红。

  黄喻国摸他额头,烧得都滚烫,估计再晚来会儿直接收尸。他吓跳,心孩子早上不还精神抖擞的在摔东西吗,怎么发烧就发烧招呼都不打的?

  苏隐迷迷糊糊的有意识,就力气还都用来骂人,骂黄喻国:“老王八蛋!”

  黄喻国苦笑,:“是是是,黄健是小王八蛋。哎哟喂孩子啊,不是肉票,是请回来上供的小祖宗。”

  他赶紧打电话叫保姆来送药,和保姆两个人好不容易扳开苏隐的嘴巴往里灌,灌得三个人都身是水。然后叫医生来打吊瓶,医生不给进,关在外面,怕风声走漏黄健会回来拼命。

  费劲力气弄完也到吃晚饭的时间,黄喻国问苏隐:“想吃什么不?”

  苏隐有气无力的消化着那把药,:“想黄健……”

  黄喻国愣,然后叹气:“真是被他惯坏。”

  苏隐病得有出气没进气,反驳得还伶牙俐齿,:“谁的,明明是纵容他,就他那个脾气除还有谁管?”

  黄喻国心就个脾气除他也没人消受得啊。

  “……”苏隐头埋在枕头里,嗓子沙哑声音低微,小小声的问:“黄健在哪里?他知不知道在?”

  黄喻国又叹气,:“不知道,……就脾气,别人家是儿媳妇儿伺候父亲,边得是伺候着,真够受的。”

  他站起身来想离开,苏隐冷笑声,:“什么父亲?出去就和黄健分。”

  黄喻国以为自己没听清:“……啊?”

  “叫称心如意啊,”苏隐忿忿不平的骂,“个老王八蛋,心理变态,非法拘禁公民人身自由,简直没法忍受和种人成为家人,趁早分趁早事……”

  黄喻国咳声,坐下来:“苏隐啊。”

  苏隐白他眼。

  “觉得喜欢黄健的程度,没有黄健喜欢的程度深。”黄喻国慢条斯理的道,“有种感觉没有?”

  结果他不留神,苏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撑着额:“胡扯八道!”

  那声音响得黄喻国都吓跳,然后苏隐眼前黑,又重重的倒回去,躺在床上哼唧:“胡扯,完全是胡扯……”

  黄喻国背着手在小房间里转两圈,突而停下来,只手着苏隐,笑道:“如果不答应和黄健分手,就不放走,多长时间会妥协?”苏隐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声音嘶哑的反问:“如果不放走,黄健就不会乖乖听的话,多长时间黄健会妥协?”

  黄喻国下子愣住不出来话。

  苏隐挑起眼皮轻蔑的看黄喻国眼:“谁的不爱儿子,爱不爱他只有他最清楚,丫掺和个什么劲。”

  黄喻国出生到现在,除苏隐,敢么骂他的就是他自己爹妈老祖宗。原本是辈子风风光光凌驾人上,想不到活到现在反而给儿媳妇儿骂顿,还骂得脾气也没有。

  “真是反,”黄喻国边关门往外走,边不可思议的对自己。

  结果他请来的个小祖宗半夜烧重起来,黄喻国深夜爬起来守在床边上看着打滴,灯光下苏隐眼睛紧合着,眼睫微微颤着,在鼻梁下铺下片阴影,脆弱得仿佛不堪击。

  作为个特种部队出身的特警,苏隐骨架子比他的同事们都要轻,很多人以为他熬不过那边境线上守着的十年,但是他偏偏熬过去,还熬出头。跟他同期被派往边境线的那批人十个有九个都成烈士,比他强壮的比他经验丰富的都没能从严苛的战场上走下来,只有他咬着牙穿越生死,带着伤痛、勇气和用血肉铸造而成的勋章回来。

  他比般人要坚韧,就像黄健第次看到他时就感觉到的那样,他有种般人想象不到的莽撞的勇气,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懂得后退。脑子比他活的人都知道躲闪,知道忍让和妥协,就他不知道。

  最累最痛最无助的时候他也会叫黄健的名字,那其实并不管什么用,但是只要想想在后方还有那个人等着他,前面就仿佛延伸出那个人亲手为他铺就的路。

  永远都有希望,永远都不会放弃长相厮守的梦想。

  黄喻国叫保姆拿酒精在苏隐额上轻轻的擦,突而手被苏隐抓住。黄喻国侧耳听,苏隐委屈的喃喃着叫:“黄健……”

  黄喻国呆半晌,拍拍他的头发:“在里,在里。”

  苏隐轻声:“难受……”

  黄喻国叹口气,心当然难受。好吃好喝待不买账,非要跟只麻雀似的气炸自己的肺,作出病来不难受才怪。

  但是脸上不么,还是拿毛巾的给他擦着额,觉得简直就是在照顾自己孩子那样。黄喻国心再么下去妥协的就不是对苦命小鸳鸯,妥协的该是。到底是哪出问题啊是?

  苏隐委屈的皱皱眉,翻个身。黄喻国心里动,俯身去低声问:“喜欢黄健么?”

  苏隐喉咙里嗯声。

  “多喜欢?”

  苏隐半晌:“很喜欢。”

  “怎么个喜欢法?”

  苏隐次考虑很久,考虑到黄喻国都觉得他已经睡着,准备自己收拾收拾走的时候,才听见他低低的:“爱他。”

  黄喻国僵立在原地,听见苏隐带着哽咽,重复:“爱他……”

  苏隐烧几不见好,保姆来照看他,有苏隐精神稍微好,低声叫:“阿姨,是不是不行?”

  保姆吓得把抹布丢,:“傻孩子乱什么呢?”

  苏隐只手放在自己额上,苦笑:“么烧下去,怎么也不见好……”

  保姆看看周围没人,把他手隔开,摸摸他额前,心疼的在小房间里走两圈。苏隐看那样子,就试着叫:“阿姨,能不能……”

  保姆吓跳,赶紧:“不行不行!”

  “就是真的很想见黄健面,”苏隐细声细气的求,“阿姨,是过来人,看样子能撑几?不定见黄健就死,阿姨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人都是爹生娘养的……”

  几句话得保姆眼泪都要下来,苏隐偷眼看,心里比个V字型:也,早年跟绑匪交涉时那几句话果然经受住时光的考验,在今个普通的劳动妇身上再次发挥它无敌的威力。

  保姆抹抹眼泪:“那去试试看啊,……可千万别和过话啊。”

  苏隐立刻做出副气虚体弱的样子来,半是装的,半倒是真的没力气。

  结果保姆出去之后就看见黄健,黄健段时间跟父亲之间的矛盾几乎已经白热化,很长时间没回家,今回来还是喝得酩酊大醉被朋友送回来的。

  保姆跟在后面进黄健房间门口,拉住他:“大公子,是不是……”

  黄健不耐烦的挥挥手:“有什么事明再明再。”

  保姆心要是知道的是什么事,保证枪子儿逼着都要现在就出来。

  但是没来得及,后边黄喻国跟上来问:“干什么呢是?”

  保姆立刻唯唯诺诺的退到边,黄健拉着门对他父亲冷笑声,头:“好,您狠,您狠。”

  黄喻国:“还对老子耍起威风来?”

  黄健笑笑,字句的盯着他父亲:“不敢,但是跟……他死,也跟着从楼上跳下去,等着看敢不敢吧!”

  完猛地甩门,啪的声巨响。

  黄喻国脸色变化莫测,半晌之后才冷笑出来:“好!好!儿子真他妈出息!”

  保姆站在门边,鼓起勇气劝道:“实在不行就……就放人吧,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黄喻国怒道:“不是不放!是黄健个样子叫怎么放?”

  没有哪个父母愿意见到自己儿子把命都栓在另个人身上,那个人好,他就活得万般惬意;那个人不好,他就失魂落魄,恨不得把心肝都掏出来博那人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