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作者:月关



    妙妙柳眉轻蹙,仔细思量片刻,展颜笑道,“妙妙明白了,原来妙妙还想呢,这千金一笑楼固然雄伟,可是建成之后到哪里去寻几位够份量的楼主坐镇呢?想不到杨院长竟是打的这个主意,这是好事啊,……,姐你想,到那时候,不管是喜欢哪一位行首的客人,都得到咱们的一笑楼来,吃喝玩乐。宴请宾客,斗诗关扑,诸般作为,这银子还能花到别处去?”

    柳朵儿瞪了她一眼,嗔道“没心机的丫头,你也不想想,吴娃儿心高气傲,岂肯自降身份,到咱们一笑楼来?杨大人的意思,是要在花魁大赛时放她一马,选出一个双花魁来,不堕她的声名,到了这一笑楼,也是与我平起平坐的。”

    妙妙笑道,“那也不错啊,谋起来,清吟小筑主人的才学色艺,…、姐不是也敬佩的很吗?要不是有杨大人相助,咱们还真就扳不倒她呢,就算平起平坐,于小姐你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妨碍,到时候咱一笑楼,有两夫花裂,还有谁人能比?”

    “花魁叛魁,既是魁首,就只能有一个,有两个算是怎么回事?”柳朵儿烦恼地打断她的话,翠袖——拂,恨恨地道,“当初被她们逼得走投无路,你我姐妹是什么处境?我本想要那吴娃儿也尝尝这种滋味才消我心头之恨,可是大人突然之间却改了主意…”

    她眼珠微微一轮,说道,“不对劲儿,一定是那只狐狸精对大人施展了什么狐媚手段,一定是这样”

    她心中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蓦地转身,脸颊发热地道,“妙妙,你说,你说杨大人对我如何?”

    “很好啊。”妙妙说道,“小姐与吴娃儿相斗落了下风,不但没有一人相助,就连庞妈妈。赵管事都生了异心,要不是杨大人,小姐与妙妙现在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我看杨大人是个谦谦君子,这般相助小,姐,全无所图,不像有些所谓的名士,道貌岸然,满腹龌龊,就算建,千金一笑楼”杨大人也分了小姐很大的好处。”

    柳朵儿点点头,又摇摇头,“杨大人胸襟坦荡,的确是个磊落君子,可是要说全无所图,却也未必。

    我是不甘心让那吴娃儿得逞的,杨大人对我恩重如山,又是一个翩翩少年,你看你看如果我对他以身相许,会不会争回他的心来?”

    “啊?”妙妙呆了一呆,顿时便想,“小姐想对杨大人以身相许?我,我是小姐最亲近的人,若是小姐嫁了杨大人,那我岂不就做了她陪嫁的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与普通的丫环不司,她对男主人也有性的义务,但是地位却比妾要低的多,比普通的丫环却又高了些。姚依可当日之所以向杨浩自荐枕席,就是因为听了唐焰焰身边的近侍丫环一些似是而非的解释,妙妙不知不觉旬一颗芳心里已满是杨浩的身影,她自知身份卑微,并不敢设想能做杨浩的姬妾,能长伴他的左右,一生服侍于他,这个姑娘就觉得非常满足了,这种心理与杨氏对丁庭“的倾慕非常相似二

    一念及此,她立即雀跃道,“好啊好啊,杨大人年少有为,又是官身,前途不可限量,小姐若嫁进杨家为妾,终身有靠,胜过做这件梁行首。”

    柳朵儿一呆,失声道,“谁说要嫁进杨家作妾了?”

    ,不是么?”妙妙奇怪地道,“杨大人不是说过他在府州已有一房未过门的妻子,乃是西北富豪人家的女儿?再说再说就算大人尚未娶妻,小姐论相貌,论才学也配得上他,毕竟…毕竟做不得正妻的“一”

    柳朵儿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没有应声。

    妙妙眸波一动,似有所悟,期期艾艾地道,“小姐不是想不是想进献己身,以牵绊杨大人心思吧?”

    柳朵儿脸颊烫,幸好有夜色过羞,眼前又是自己无话不谈的姐妹,不禁娇嗔道,“有什么使不得?原本没有机会压她一头也就罢了,如今胜券在握,我不甘心让她反败为胜,她做得初一,我就做得十五。吴行首做得来,我柳行首有甚么做不来?”

    妙妙偷偷瞟她一眼,吱唔道,“恐怕…恐附极大人和吴娃儿之旬,未必像小姐想的那样也未可知,小姐若为了这个原因亲近杨大人,恐怕反要被他看轻丁小姐。”

    柳朵儿恼道,“你怎知道那狐媚子不曾使什么手段勾引杨大人?”

    妙妙说道,“大人时常来咱这如雪坊”姑娘一举成名,力压吴娃儿之后,许多院子的头牌姑娘就想尽办法要接近杨大人,可是……可是虽说」、姐派了许多人为杨大人挡驾,如果杨大人真的动了心思,也未必就没有机会与她们接触。再说…………再说……””再说怎样?”

    妙妙红了脸蛋道,“妙妙觉得,杨大人…似乎………似乎是个有洁癖的人。””有洁炭?我怎么不觉得?”

    柳杂儿不禁惊涛起来,她在泉州时,也曾遇到过一个有洁癖的世家公子,此人性情孤傲,家中只要有客往来,坐过的碰过的东西务必使人一擦再擦、一洗再洗。若是有人在他府上吐一口痰,就要命家人将那一块地皮都铲起来远远扔出家门。

    柳朵儿还听客人讲起这位世家公子,但与妻子敦伦之后,不分冬夏,立即就要起身沐浴,几乎把自己搓掉一层皮才肯更衣睡觉。陈洪进与张汉思之争,使这户人家也受了牵连,那位公子被捕进大狱时还不改洁疽,狱卒送饭来时,他都要捏着鼻子让狱卒把饭碗举高一些再说话,说是怕他的唾沫星子溅到碗里,气得那狱卒把他拴到了马桶旁,让他恶心个够。可是交往这许多时日,却并不见杨浩有他这样许多怪癖呀。

    妙妙见小姐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便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妙妙觉得,杨大人似乎在男女之事上有洁癖,他他若要过的女人,断不会再让她抛头露面,做这迎来送往的营生。如果杨大人真的与吴娃儿成就了好事,他…他会巴不得吴姑娘就此一败涂地,就此从良呢,又怎会想要姑娘与她并列花魁,共霸东京?”

    柳朵儿狐疑地道,“男儿家逢场作戏而已,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怪疽,你怎么看出来的?”

    妙妙吃吃地道,“我,我观平素大人言行,自个儿揣摩出来的。”

    柳朵儿没好气地道,“你这小妮子看得倒仔细,莫不是对杨大人动了芳心?”

    妙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妙妙怎敢痴心妄想”

    柳朵儿只是随口一说,倒没往心里去,一听之下反而担起了自己的心思。方才突然冲动起来萌生了以身相许的念头,一方面是因为与杨浩这样一今年轻异性长相往来,的确有些两情相悦的意思,她年龄渐长,与男女之事不无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