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听了不禁暗自苦笑:“这两个小妮子,自家夫君正打着谋国的大主意,她们还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保全自家的产业。不过这样也好,留着这座,女儿国“就可以与使相千国、王侯夫人保持着最亲密的往来,许多男人不会把机密的事情说与同僚和朋友听,却会告诉自己的家人,说不定这座,女儿国,今后会有大用,完全交予张牛儿和老黑,靠一份感激和义气维系长期的关系,不如用利益来控制他们更加妥当。“
想到这里,杨浩便颌首道:“嗯,这样处置也成。既然在开封城内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处置的东西,那么……咱们现在回府,收拾东西,天黑之前,你们马上出城。”
冬儿和妙妙看看天边一轮红日,诧然道:“现在出城?”
“不错,就是现在!”
冬儿急问道:“官人,出了什么事?”
杨浩轻轻一笑道:“方才我还与李将军饮酒谈笑,你说能有什么要紧事呢?只是,我们去意已决,那便早些动身更为妥当些,以免夜长梦多。”
丁玉落急问道:“二哥,那你呢?”
杨浩道:“你们先行离开,明日一早送走了钱王,二哥就风风光光地致仕退休了,那时便赶去与你们汇合。”
冬儿狐疑地看着他道:“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我们留下陪官人,明天咱们全家人一起上路吧。“
杨浩拒绝道:“不可,我说今天走,那就今天走!”
冬儿和妙妙脱口道:“我不!”
杨浩把眼一瞪,怒道:石,反了称们!咱们谁是一家之主?”
两女吃他一瞪,不由低下头去,低低地道:“自然是官人(老爷)你呀……“
杨浩道:“那就成了,我说今天走,那就今天走,不想走,也得走。现在回去,马上收拾行装,上路。”
丁玉落略一迟疑,说道:“二哥,既然如此,那我留下来吧。”
杨浩反问道:“你留下,那谁来照应你的两位嫂嫂?”
冬儿和妙妙连忙接口道:“我们能照顾自己,不需要照料。“
杨浩叹了口气,说道:石,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突然决定你们马上就走,自己单独留下,的确是有一件事情要弄明白,不过这件事对我来说并没有危险,我只是想弄明白它的来龙去脉,以便做出相应的对策。如无意外,明日一早送走了钱王,我辞官致仕,就成了自由之身,那时自会去寻你们。
退一步说,如果今晚真的有事,你说咱们是一家人都留在开封易于脱身,还是我一个人走更容易脱身?上京城那种地方才是龙潭虎**,异族他乡,插翅难飞,我还不是太太平平地回来了?何况你们走后,我虽看来只是一人,其实还有猪儿帮我、还有继嗣堂的伏桩与我暗中联络,如果你们执意留在我身边,对我全无好处,反而让我有所牵绊,不能来去自如。明白了么?“
冬儿和妙妙犹豫半晌,互相看了一眼,冬儿这才勉强应道:石,是,那奴家依从官人吩咐,官人自己……千万保重。”
莲吧
府中要带的东西早就已经捆扎停当,车马也早已备好,一说要走,倒也快速。玉落这两年来闯荡天下,于行路打尖是极熟悉的,又有穆羽率几名侍卫随行,路上当不致有事。
杨浩又将穆羽单独唤到一边,嘱咐他一俟出城,立即星夜赶路,全速西行,务必把一家人尽快送回芦州。
看着车马消失在视线之内,杨浩立即上马,向巷子另一头驰去。出巷口,过汴桥,长街尽头便是巍峨壮观的开封府。杨浩到了开封府前,只见开封府守衙的差役,进出的小吏,一如寻常,全无异样。
杨浩本是来熟了南衙的,守门的小吏都认得他,此时他虽一身便装,自然仍是放行无阻。杨浩拴好马匹,拖着一条腿慢悠悠地进了南衙大门,一路行走,一路注意观察着里面的一举一动。
他的根基在芦州。芦州本不是一个适宜生存安居的地方,否则也不会历千百年下来,那里还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地方了。他能带着几万百姓,在那里扎下根来,得宜于西北三藩和杂胡异族之间的微妙形势,方能如鱼得水。
芦州,是利用各方势力互相角逐、互相制衡的种种矛盾,才在一个原本绝不可能的三不管地带,汲取到了生存和发展的机会,迅速成长起来。如今他虽拥有了很大的潜势力,可是仅仅靠芦州一地,仍是处在三藩势力的夹缝之中,没有战略纵深、没有回旋余地,哪怕是有党项七氏的暗中支持,根基不稳,始终难以取得更大的发展,拓展自己的发展空间和生存空间。麟州和府州虽然支持他的存在,以便在夏州李氏的眼皮子底下安插一根钉子,却绝不会愿意让他的势力渗透到自己的地盘里面。而对夏州来说,尽管夏州如今内忧外患又焦头烂额,可是百余年的苦心经营,也不是他振牟一挥,竖起大旗,立即就能对抚的。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需要更多的机会。如果他能秘密返回芦州,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先解决银州庆王,占据这个战略要地,那么在外交上,他就可以获得契丹的支持,同时扩大自己在整个西部的影响。
而部,他就可以利用芦州和银州这两个点,把整个横山山脉联系起来,把横山诸羌部落全部控制在自己手中,从而形成一个绮托横山险隘、以芦州和银州两座雄城为根基,东倚麟府二州支持,西仗党项七氏扶助,暗得继嗣堂源源不绝的财力支援的一方雄霸。
出于这种考虑,如果他能名正言顺地离开汴梁,不予朝廷讨伐他的借口,他就要不惜余力地去争取,这会使他的阻力减至最小,制造更加有利于他的局面,把伤亡和战争的消耗减少到最小。
可是如果他能证明赵光义马上就要发动政变,那他就不能从容等待了。赵光义的野心比赵匡胤更大,却不具备赵匡胤的心胸和远见卓识,如果让他称帝,以他的性情为人,自己很难有机会再离开汴梁了。
得位不正的赵光义要迅速扩大自己的影响,坐稳帝位,唯一的选择就是建立军功。如果那时北汉国已被赵德昭消灭,吴越国又早早的就表现出和平归顺的劲头儿,而北国契丹轻易又不易取得建树,那么赵光义用兵的最大可能就只剩下一处:西北。
就算赵光义不出兵,自己想得善终的机会也是少的可怜。在赵匡胤庇佑下,唐、荆、湖、汉诸国前国君,个个都封王封侯,得以在开封安享太平晚年,可是赵光义一继位,这些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威胁的诸国国君,仍是不免要在他的手中被“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