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作者:月关



    在她身旁,一个校尉打扮的年轻人。赫然正是折惟正,他却赞赏地道“正因有这许多辐重拖累,所部又多是步车,如果杨太尉真的留一部人马阻敌,大队人马避向险隘,那就太冒险了,敌骑缓辔而来,固然是为了节省马力,恐怕更大的目的是为了恫吓杨太尉的人马,杨太尉若真想带着大批插得避敌锋锐,阵脚自乱。那时银州兵马疾驰而来,先吞掉他派去阻截的军队,亦或使一军与之缠斗,主力绕行直逼后军,那时尾不得兼顾,便是十分的凶险了。

    杨太尉的军队大部分都是新军,新军有利有弊,利者,初生牛犊,锐气十足,弊者,不曾吃过败仗。一旦失败,兵败如山倒,只凭他那身经百战的三千精锐,到时是挥不了作用的。如今杨太尉结阵拒敌,便可扬己所长、避己所短,若论战力,芦州人马不会弱于银州铁骑,若论装备,芦州人马更是强了不止一筹半筹。芦州兵马那可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啊,还怕撑不过这半天的功夫去么。须知,杨太尉的软肋是大批辐重,而银州兵马的软肋却是只有小半天的作战时间,无论是胜是败,他们都必须离去,恋战不得。”

    折子渝回看向已用辊重车辆结成半圆阵的后队,淡淡地道“你说的对,杨浩的负累就是他的插重。如今杨浩没有上当,摆出攻守兼备的阵势要拖延时间,可惜他的指挥虽然中规中矩,还是有一个极大的破绽。他以少迎多,不敢分兵,主力都在前面,骑兵所长,正是现敌阵虚弱之处,迅移动攻击,如果这支银州兵马稍有头脑,前阵攻击受挫。便绕袭他的后路,焚毁粮草器械。自后阵杀入

    折惟正眼珠一转,摸着下巴道小姑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

    折子渝扬起下巴,不屑地道“杨浩不过是打过几座羌寨,就目高于顶,自以为是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了,建衙开府,兵威赫赫,连你爹和杨崇都上赶着巴结他,人家这么大的能耐,还需要咱们为他出谋画策么?”

    折惟正噢着,总觉的面前好象放着一大坛子老陈醋,他干笑两声道“是是是,杨浩不识好歹,妄自尊大,是该受些教的,不过,,咳咳,如果敌骑破阵,我们难免也要受到牵累,侄儿不是帮他,是为咱们自己着想,让他吃亏嘛,以后有的是机会小姑姑你说是不是?”

    折子渝冷哼一声,把脸扭向一边不再答理他,折惟正诡笑两声,便拔足奔去,,

    ※※

    整个大地都震颤起来,从最初的缓行。都轻驰、猛冲,数万匹战马使得整个大地都在它们脚下震颤。杨浩的阵营岿然不动,放在中军的两千人马是李光奉的嫡系,他们久经杀阵,自然不把这种威势放在眼中。

    杨浩把他们放在中军正面迎向敌军,也走出于这种考虑,他手下的兵说是精兵,只是装备精良,进行了大量的正规练,但是没有经过战场血与火的洗礼,终究还不是一支成熟的军队。虽然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杨浩现在不能败,旁的军队都是老兵占多数,老兵带新兵,杨浩这支军队可是新兵占多数,这第一战绝不能乱、绝不能败,正走出于这种考虑,他才拒绝了逃避,有序撤退是百战老兵才能办得到的事,否则很可能被银州铁骑像赶羊一般屠杀殆尽。

    敌军来势汹汹,两翼军队虽非正面承受他们的冲撞,还是在那种无形的威压下有些骚动,可是中军的稳定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那面高高飘扬的帅旗使得他们很快稳定下来,眼看敌骑越来越近,中军突然推出数十辆连弩车。八百步、七百步,敌骑还不到六百步远的距离,木魁手中大枪狠狠向前一指,机括连,一杆杆投矛般粗细的巨箭便呼啸而出。带着震破耳膜般的尖利呼啸扑向敌群。疾驰而来的冲阵战马立即人仰马翻。

    前方的骑兵栽到在地,后面的骑兵刹不住度,便狠狠地践踏上去。不少人跌落马下,锲形的攻击阵形为之一钝,来敌立即扩散了阵形。无论是横向、还是纵向骑士之间都散开了距离,这支银州骑兵也是久经战阵,冲击度丝毫不减,弩车仍然在射,但是杀伤效果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明显了。

    中军大旗又是一挥,中军连着两翼的弓弩手们立即取下弓弩,他们使用的是一品弓,射程远在普通弓箭之上。普通弓弃射在两轮到三轮之间,敌骑便能冲到面前,转而进行肉搏战,而使用一品弓,即便弓马不够娴熟的战士,至少也能增加一轮射击的机会,弓弦嘈切如雨,箭矢无需瞄准,密集的攻击使得敌骑纷纷落马,尚未靠近,他们便付出了更大程度的损耗,最重要的是,经过车弩和弓弩的连番打击,他们的冲击锐气已然大受影响。

    银州铁骑万没想到杨浩军中的弓弩竟然这般厉害,这片刻功夫已使他们付出了巨大代价,不过同伴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越来越近了,弓弩马上就要失去作用,只要让他们的轻骑兵冲过来,那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场面,当他们的铁骑洪流从杨浩军中趟过去时,留下的将是一地残肢断臂。

    眼见敌骑裹挟着冲宵的杀气疾冲而至,中军阵营似乎被撼动了,弩车被仓惶推向两边,士卒们开始纷纷后退。银州铁骑狞笑着,嗜血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敌人,手中的钢刀齐刷刷地举了起来。

    忽然,前面的芦州士兵用更快的度向后退却,与此同时,却有一批士卒稳稳地从他们中间穿插过来,一步步向前迈进,他们的打扮与普通士兵不同,方才的弓弩手只着一件皮甲,他们却穿着全身铁甲,魁梧的身材、沉重的脚步,尽管大地在震颤着,他们的步伐却稳定而凝重。很快,他们就肩并肩地排成了一行。紧接着是第二行、第三行,

    “重甲步兵?重甲步兵就可以阻挡我们的脚步么?”

    契丹兵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更兴奋地握紧了掌中刀,臀部稍稍离开马背,准备在冲撞和劈砍中给芦州军一点颜色看着。

    这时,那支重甲步兵忽然齐刷刷沉声一喝,扬起了手中的大刀。

    “这是什么?”

    “利!”

    一排大刀竖立如墙,耀眼的阳光从刀片上映射过来,刺人双目。冲在最前面的卞”兵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与眼前那排恐怖的大刀比起来巨四手中的弯刀简直成了可笑的玩具。来不及有多余的想法,战马仍在向前狂冲,一片耀眼的刀光便里面劈了下来。

    迅猛的冲撞还是产生了效果,第一排重甲陌刀兵虽然劈中了对手,也被强大的冲力撞得向后跌去,有的肺腑巨震,喷出了鲜血,但是整个,队形没有乱,他们被第二排士兵紧紧地抵住。而冲过来的敌骑也被刀兵硬生生劈得人仰马翻,阻住了他们后续铁骑的冲刺步伐。

    陌刀手们开始随着战鼓的节奏一步步向前迈进,挥刀、劈落、踏步、再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