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xxxxxxxxxxxxxxxxxxx李煜一仰颈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醉醺醺地伏在案上,忽地放声大哭。
曾经的一国帝王,国破了,家亡了,宗庙社稷都没了,江东子民尽付人手,被自已昔日的臣子堵门索债,自已的爱妻受人凌辱,这世上还有比他活的更憋屈的人么?
那贱丄人自字中回来之后,沐浴打扮一番之后还有心情去逛千金一笑楼,想到这里李煜又羞又愤,将案上的酒杯酒壶奋力一拂,拂到地上摔得粉碎。
那晚,她还向自己解释,因为皇子德崇突然闯至,这才幸而脱身,不曾被人凌辱,这番鬼话去骗谁来?皇宫大内规矩森严,父子也是君臣,谁敢如此无礼?他在唐国后宫遍布御花苑的”锦红洞天”中临幸嫔妃宫女的时候,太子仲寓什么时候敢闯进来过?
这些天她常去干金一笑楼,李煜曾经使亲信家人偷偷跟去过,她每次进了千金一笑楼的女儿国,都会无故消失一段时间,不知所踪,不知去见了何人。而且他又打听到,当今圣上赵官家,任南衙府尹时,就常去千金一笑楼,如今他做了皇帝,行踪更加保密,谁知他会不会去?
这样一想,难道女英不知廉耻,竟然早和赵光义芶合?
李煜越想越恼,再想到小周后,真是杀了她的心都有,可是他不敢,杀了女英容易,他怎禁得起夭子一恕?当他发现小周后常去千金一笑楼,而当今圣上也时常去那个地方的时候,他连派去跟踪女英的家人都唤了回来,发现了真相又能怎样?那个男人不是他能抗拒的,到时候还不是自已难堪?
今天女英又去千金一笑楼了,想必官家也已去了吧,两人私室幽会,抵死缠绵。
李煜越想越怒,猛地大吼一声,把面前的桌子一把掀翻,墨砚酒壶洒了一地,下人自门外偷偷摸摸朝里边看了一眼,见每日借酒浇愁,今日又喝得酩酊大醉的郡公爷正在发酒疯,便吐了吐舌头,缩回了头去。
李煜抬起泪痕斑斑的脸,看着对面仕女年蝶的屏风,依稀似又回到了唐国的御花苑中,那春风暖雨,落絮飞雁的诗意生活。那时节吟花弄月,诵经礼佛,诗词歌赋、奕棋作画,赐酒赐宴,歌舞欢饮,好不快意,如今比似囚犯,只少了一副脚镣手铐,令人好生伤感,愁肠悲绪,涌上心头,不由放声吟道: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淤”
李煜喃喃吟罢,合目垂泪,忽地一阵脚步声轻轻传入耳中,李煜大吼道:“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这时他的鼻端嗅到了一抹淡淡的幽香,那是女英的味道,李煜如遭雷殛,脊背一下子僵硬起来,就像一只遇土了天敌的猫,他弓着背,呼呼地喘息良久,眼睛始终不敢张开。
他不敢看女英那张娇艳不可方物的俏脸,不敢看她那袅娜多姿的娇躯,那本该是他独享的尤物,现在却被一个比他更强大的、让他无从抗拒的男人夺了去,而他只能一筹莫展,他不敢再看女英,看到了她,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耻辱,他只想逃避。
李烛胸腔起伏,喘息良久,忽然拔身而起,踉跄地向屋后走去。
“站住!”
小周后断喝一声,声音中满是悲怆。
这个人是她的男人,自她十五岁起,就陪伴至今的唯一的男人,在她心中,他满腹锦绣,才华惊人,是天下间最优秀的男人,可是自仓惶辞庙,北迁汴梁以来,他越来越叫她失望了。世上没有不败的英雄,遇到了更强大的敌人,他不是不可以亡国,不是必须得做天下间最强的男人才叫男人,可是就算败,也该活得有气节,活得像个堂堂正正的人,他的怯懦、自私,沁胸的狭隘,都是以前她不可能看到的东西,而现在她的面前一览无余。
李煜站住了,头也不回。
小周后回头看了一眼,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跟我来!”
李煜大怒,他敏感的才子心早已千疮百孔,再受不得任何刺激了,女英什么时候用这样强硬的语气跟他说过话?莫非攀上了那个人,做了他见不得人的地下恃人就逞般威风?
李煜把手重重地一甩,大吼道:“这里还是我的家,我想去哪就去哪,为什么要跟你走?”
小周后一呆,泪水迅速盈满了眼眶,她泣声说道:“你整日宿醉不醒,除了自怨自艾,为这个家又做过什么了?不是你当初只图快乐,不知求治,致于国破家亡,被人拘若囚徒么?你只知怨天尤人,可曾挺起腰杆儿为了这个家做过半点事情?”
小周后一怒,拳煜的气焰登时又消了,他愤然转身,拔腿便走,小周后急步追去。
xxxxxxxxxxxxxxxxxxxxxxx“你……你说甚么?”
李煜惊骇地瞪大眼睛,背后全是冷汗,醉意都吓醒了:“潜逃出京?这些时日,你常去千金一笑楼走动,不是去与官家幽会,而是与人计议此事?”
小周后杏眼圆睁,不敢置信地道:“你说甚么?你以为我去那千金一笑楼,是与人芶合,行那淫丄浪无行之举?”
李煜自知失言,唯唯不语。小周后瞪视他良久,冷笑道:“你好,你好,原来你把我周女英想的如此龌龊不堪。
我道你怎么恶眉不展,每日都是宿醉不醒,原来你以为……嘿!
你既以为我是去与官家幽会,怎生不拿出你一家之主、堂堂丈夫的威风来把奸夫淫丄妇捉个正着?你的本事就只有借酒浇愁、在这斗室之间逞威风么?”
李煜被她说的满面羞撕,哀求道:“你,你不要说了,你不知我这些时日受尽多少煎熬……”
小周后见他憔悴的模样,鬓边已露出丝丝白发,心中不由一软,当即闭口不言。李煜却又惊又喜地握住她的双手,感动地道:“女英,你处心积虑,想着逃离汴梁,看来你与官家真的没有,没有井么,是我错怪了你。”
小周后幽幽地道:“你固然是喜极了我的,我知道。可是在你眼中,我与你珍爱的一副古画、一件珍本、一具古琴,一株岢芭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几时想过我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我的想法,你几时了解过我的心。”说着,小周后忍不住流下泪来。
李煜面红耳赤地道:女英,为夫错了,都是为夫的错。那一天,你入宫朝觐娘娘,真的不曾被官家辱了你请白吗?”
小周后大怒,甩开他的手喝道:“你在乎的,就只有这个么?我的生死安危,你可曾放在心上过?你知道了这件事又能如何?如果我真的为赵光义所辱,你是要为你的娘子去讨还公道,还是一纸休书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