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可对班长点点头:“投票吧。”
新一轮票选是20:9,除了特别有钱的和特别心野的,大多数人都趋向了中庸。
目的地已敲定,剩下的就按部就班。陶可语重心长对班长说:“老师很信任你啊!我当了好几级的辅导员,到目前为止,你的工作能力和素质水平都是最高的,老实说一个学生干部,在大二就能成熟到你这个程度,在我们学校历史上也是非常少的。”
几句话把班长骗得热泪盈眶,拍着胸脯保证:“陶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组织好这次的秋游工作,替老师分忧!”
陶可大笑:“好,不愧是我们学院的重点培养对象。那就由你就全权代理,这也是你自我锻炼的机会,要好好珍惜啊!”
班长镇重其事点头,十分感恩地把所有麻烦活都揽到自己身上。
陶可目送这小愣瓜出办公室,接着面上一喜,迅速窜回本部,躲进蜗居成一统,忙着赚钱去了。
可怜那小班长请了一整天假揣着大把学生证蹲守在火车站(班费仅剩两百大元,根本包不起城际巴士),买回来的还全都是无座票,被人围着一顿好揍。
到了出发那天一大早,陶可清点人数,除了原本苏州的、考试的、做家教的、生病的、讨厌集体活动的、赌气不去的……全班还剩十九人,加上陶可自己,凑了个整数。一行人挤上公交车,奔火车站。
陶可身为班主任,还做了点牺牲:自己掏钱买了几份晚报,每个学生发两张,等上了车,往屁股底下一垫,席地而坐。列车员本来还想过来卖点小吃饮料,一看整节车厢的过道里全蹲着学生,跟坑里的萝卜似的,便干脆回了头。
到了苏州,果然有辆半旧的巴士等着。赶场似的看了两个园子,学生直嚷嚷没劲没劲,不是假山就是亭子,非逼着那巴士司机带他们去游乐场。陶可巴不得他们快看完了回家,便跟在后面絮叨:“浅薄!浅薄!”学生不理他,真去了乐园,又逛了那条十分著名的步行街,玩到连饭都顾不上吃,直到晚上八点来钟,才急匆匆往车站赶。
但这时哪里还买得着票!
须知沪宁线上本来就是一票难求,连带那买票的阿姨,也觉得自己金贵起来。不管问她几点钟,到那个城市,回应你的总是铁锤一般的“NO”,王者风范十足。
陶可来了气,把学生分散到十几个售票窗口,吩咐道不管多晚的车,一定要全部能走,不许单飞。过会儿学生回来说,半夜两点多有趟慢车,现在还能买着二十张票。
陶可咬了咬牙:“买!”
学生领了票呼啦啦往外跑:“逛街!逛街!”
“小吃!小吃!”
陶可跟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集体行动!集体行动!”
这帮家伙全是外星人,精力根本就是无底洞。只要能玩,他们不要吃饭,不要睡觉,随便找个地方喝点水就行。平时关着看不出,一旦放出来,个个是脱缰野马,让人恨不得找绳子栓在腰上才好。
陶可见班长还傻楞楞站着,便憋足劲在他头上凿了一下:“你还不快去给我跟着!记住所有人十一点前在火车站集合!!”
班长箭一般蹿出去,陶可喘着粗气坐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抱头:“烦死了!!”
有个人在他身边蹲下来,扭头静静看着他,是燕杨。
陶可问:“怎么不去玩?”
燕杨说:“我和他们合不来。”
陶可笑了:“那你倒愿意和他们一起出来?”
燕杨也坐下来,说:“有人不放心你,让我跟出来看看。”
“谁?”
“师公。”
陶可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还真和他是一伙的。”
燕杨很认真地说:“师公是我的人生导师。”
“……”陶可无语,半天才说:“你真蠢洁……”
“老师不喜欢他?”
“嗯~~~怎么说呢,” 陶可望着天说:“反正七年里我吃了他不少苦头就是。”
“七年?!”
“真是孽缘,” 陶可叹口气:“本科四年,他都是我的班主任;好不容易考了硕,他竟然开始带研究生。当时也傻,只知道埋头考试,根本不打听导师是谁,早知道是他,我根本就不来报到……后来又是三年,最后觉得终于可以脱离魔爪了,他又变成博导了!”
燕杨挺崇拜的眼神:“师公很厉害!”
“他唯一的好处就是他的脑袋,” 陶可说:“从小就是跳级狂人,任何脑力劳动都只需要别人一半的时间。你不知道他几岁就大学毕业了,说出来真是吓死你。”
“天才啊。”
“有的时候很蠢,而且非常非常罗嗦!” 陶可问:“几点了?”
“九点半。”
“唉~~~~~~~~” 陶可苦哈哈说:“我完蛋了。”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要知道攒书一行,苦就苦在一个“赶”字,一个“改”字,一个“拼”字,精也精在此三字。那些攒书熟手酬劳之所以稍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成书速度快,照搬抄袭而能改得不惹纠纷,四处断章摘选而能拼得严丝合缝。
但陶可事务缠身,前三天仅仅凑了万余字。他本来想今天下午六点以前赶回学校,稍稍休息就后奋斗一整夜。可是如今眼看到校都黎明了,就算是神仙,也不能保证明天中午前能够头脑清醒地编书,细细一算,浪费的何止二十四个小时。
若是今天晚上不攒,三天后交稿,是肯定赶不上的了。不交稿,就没有钱;没有钱,吃什么?!!
陶可恼火道:“回去就把那花言巧语骗我来的小苏州枭首了。”
燕杨东张西望,无所事事。
陶可说:“手机借我打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