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金色牢笼

    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到处是黄金珠宝镶嵌的装饰品,所有窗帘桌布等丝织品都用金线织就。中间还有一整块剖开的羊脂白玉做几案,满屋的珠光宝气闪得我无法睁眼。十几个宫女排成一列齐刷刷向我们半跪,莺莺燕燕地唤着“听候法师差遣”。

    我轻声问离我最近的一个宫女:“这里是何处?”

    她愣一下,恭敬地回答:“是先王最宠爱的乌孙公主的寝宫。”

    苦笑一下。刚刚看守我们的氐人要我们收拾一下随身物品跟他们走时,还以为会下到什么地牢之类的,没想到却是一个金壁辉煌的宫殿。其实还是牢笼,只不过是一个金色牢笼。看来,吕光想出的第一招便是用金钱美女收买罗什。

    罗什脸上并无表情,语气温和但坚定地说无须任何服侍,让一众宫女全部退下。

    等到只剩我们两人时,他环顾四周,幽幽地叹气:“太过奢华了。母亲临去天竺时就曾跟王舅说过,内政不修,外树强敌,国势渐弱,终将衰微啊。”沉默一会,摇一摇头,“王舅有今天的下场,亦是必然。”

    “罗什,吕光把你换到此处羁縻,目的很明显。”我手指扣入他的手,随着他的眼光一起看向耀眼得不真实的各种器物,“他想让你沉湎于奢华的生活,迷恋软香玉浓的美女,消磨你的意志。”

    “罗什自信可以做到宠辱不惊。这些金玉之器,不过是身外之物,在我眼中与尘埃无异。至于女子……”他停住,看进我眼里,一抹柔溺的笑漾在嘴角,“罗什既然可以做到对着表妹三日而不为所动,自然更不会为美色所惑。”

    他将我搂进怀,手指从我头顶顺着长发一直滑到腰间,轻语呢喃在我耳边:“世间能让罗什甘愿破戒,甘入地狱的女子,唯有你一人……”

    脸上烧得滚烫。这样的话,比任何山盟海誓甜言蜜语都让我来得神魂离身,一股异样的感觉弥漫全身。

    他放在我腰间的手传来更大的力,耳朵贴着的胸膛,鼓起了更强的心跳声。低低唤一声:“罗什……”,我的声音听上去怎么有些沙哑?

    他突然急急放开我,深呼吸几次,眼睛飘到窗外:“今夜太晚了,去洗个澡,早点睡吧。”

    这个豪华寝宫有一间很大的浴池,我一走进去就脸红了。四面的墙上镶嵌着大幅铜镜,人在里面被印出好几个来,无论从那个角度,都能看到自己**的身子,氤氲热气蒸出,在朦胧中更添遐想。有宫女要来帮忙,连忙被我请走。水里飘着各色花瓣,带着浓郁的花香,泡在水里,不禁联想起白纯和乌孙公主也在这里共浴,这些亮铠铠的铜镜照过多少旖旎。哎哟,不敢再多想了,赶紧洗完。看到宫女给我准备的衣服,我又脸红了。是件粉色丝绸长衫,领口低得可以看到胸前风光,裙摆开叉到大腿根部,这样的衣服穿出去,摆明了是色诱。我还是将弗沙提婆妻子给我的汉服重新穿了回去。

    磨磨蹭蹭走出浴室,正忐忑今晚如何面对。看到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念经,神色坦然,看来是我太过紧张了,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他听到动静,睁眼看我,脸上飞过红晕,低头说:“今晚你睡大床,我睡榻上。”

    那张超级豪华的大床摆在非常显眼的位置,垂着粉色的帐子,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暧昧。我脸又发烫了,走向一角的美人榻。那张榻也很华美,有双人床那么阔:“还是我睡榻上吧。”

    不等他回答,盖上毯子头朝墙壁睡下。身后半晌没动静,可我却能感觉出他就站在离我不远处。手心渗出汗,心底也不知期望的是什么。

    似乎过了很久,终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却是越走越远,然后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我睁开眼转头看,他已经走出了寝宫。外面是个面积不算小的庭院,这个庭院也是我们自由活动的范围。

    隐约能猜到他走出去的用意。不敢跟出去,怕让他更难平静。闭上眼,头真的有点沉。从再进研究基地起,一直到昨晚,都没法好好安睡。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如果前途还有很多坎坷等着我们的话,那我一定得好好睡一觉,有了精神才好面对一切。

    这么一想,心情放松下来,马上进入昏沉沉的状态。迷糊中似乎额头贴上了一个有些烫人的柔软。一声轻语在耳边盘旋:“这几天受苦了,好好睡吧。”

    无意识地含糊了一声,翻个身,似乎枕到了什么,比榻上的硬枕舒服许多,开心地会周公去了。

    眼前有一张放大的脸,长长的眉,消瘦的尖下巴,细长的眼睛闭着,沉沉的呼吸一起一落地拂过我的脸。我一惊,坐起身,从毯子里抽出来的手无意中打到他,他被激得向后一弓,眼睛睁开的瞬间立马痛苦地闷哼一声,平躺着重新闭眼。

    “你怎么了?”我俯身看他,不知刚刚打到哪里,他喘息着,看起来很痛苦。

    “没事。”他咬一咬唇,眼睛仍是闭着,脸上红晕久久不褪。他把头偏向另一侧:“你先起来吧。”

    我还是躺在那张榻上,他居然没有去睡大床,而是跑到我这里。

    “你怎么睡在这里?”我的脸也红了,嗫嚅着小声问。

    “罗什有离高广大床戒,不可睡高大讲究的床。可是看你已经睡熟,又不忍叫醒你,只好这样睡了一夜。”

    他说起我才想到,他小时候的确跟我提过这个戒。那他在我身边睡了一夜了,他会不会跟我头一夜睡在他身边一样紧张呢?不知道他有没有睡好。短短时间里胡思乱想着,各种念头交织,却有一道暖流涌过,情不自禁地在嘴角挂起笑,怎么也止不住。忍不住打趣他:“是借口吧,看你的样子就知道。”

    他转头,看到我笑,脸上的红潮更是泛滥成灾,垂着眼从牙缝里挤出低不可闻的几个字:“你……还是被你发现了……竟然一夜都是这样,怎么念经都没用……”

    我呆住,他说的是……

    眼光不由自主飘向他身下,虽然还盖着毯子,但也能看出来他的异样。我一下子脸红得想找个地洞。

    可是,想到他一夜都没碰我,我知道他定力非常人可比。但这样忍着,他毕竟是个男人,会很痛苦吧?

    我发怔,原来他一直忍耐不碰我,是这个原因。唉,这个纯净的人啊。他七岁就出家,虽然慧名传遍西域,可那都是佛学上的成就。走上神坛,他是万人瞩目的大宗师。在他的领域,他的博学无人可及。但在性方面,他的知识却少的可怜,甚至根本就没有。在他三十五年生命中,应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知道这些性知识,要了解女人的身体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