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有人声音颤抖。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消息,是做不了假的。爱德华哪怕宣布退位。也断然不可能用这种假消息来毁掉索兰家族的荣耀,来欺骗这些贵族。
沃茨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异常苍白。他飞快的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唐纳德。他不知道,遭遇如此巨大的打击,唐纳德会怎么样。
视线中,唐纳德面无表情。
这个老人,就像是一尊雕塑。静静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爱德华,似乎对发生的一切都充耳不闻。看起来,和平常的那个统治帝国,掌握乾坤的权臣,没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他依然如此强大,依然让人畏惧,他的目光也依然锐利。就像一座冰山,在这沸腾喧闹的大厅中。巍然不动。
可沃茨毕竟是最了解唐纳德的人。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唐纳德冰冷而坚硬的外壳下,那宛若蛛网一般蔓延开的裂痕。
三十年谋划,三十年隐忍,到此刻终于下定决心,全力出手,眼看距离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却遭遇如此不可思议的逆转。这种事情,恐怕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多少都有一种“天欲亡我,非战之罪”的绝望。
不是爱德华厉害。也不是机会不对,更不是这次发动不够周密,不够果决。这根本就是命运的捉弄!
这才是最让人心灰意冷的地方。
这股寒意,就像是呼啸的雪风,随着四周贵族们激动的议论声,欢呼声而越来越彻骨透寒。
沉默中,唐纳德缓缓点了点头。
“看来,是我误会了,”唐纳德开口,缓缓道,“陛下不愧为一代英主,如此险恶的局面,都能化险为夷。运气不错。”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
“既然陛下给了交代,那这个位子,陛下可以暂时留着,”唐纳德移开目光,转过身,环顾身后,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未来如何,我们且走且看吧。诸位,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他当先迈步,走出了房间。沃茨等人铁青着脸,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
砰的一声。厚重的大门紧紧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内,萨芬等忠于皇室的贵族们欢声四起。
门外,唐纳德穿过走廊,走出大楼,站在阳光下时,身形微微一晃。沃茨想要上前搀扶他,却被推开。
唐纳德站稳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当他回过头,看向大楼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可怖的狰狞。
“沃茨。”他低声道。
“大人!”沃茨上前一步,微微附身,静候他的吩咐。
“去查一查,卢利安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唐纳德声音阴沉,“通知我们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接下来,就是不死不休了。”
“是!”
“安排一下,我要见教宗陛下。另外,爱德华那边需要尽快剪除的,给我个名单…….”
“是!”
唐纳德转身上了马车。
车门关上,光线黯淡下来,将他的身形隐于阴影当中,宛若一个幽灵。
………………………
………………………
亚特兰城中央广场,人越聚越多。
附近的许多人,都听说不知堂来了南方战事的消息,不光路过的行人纷纷向这边跑来,就连正在干活,正在做生意的人们,也都丢下了手里的活计,关上了店铺,急匆匆的跟着人潮跑过来。
短短半个祷时,不知堂小楼下,就已经是人山人海。
可是,翘首以盼的人们。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消息的公布。倒是有眼尖的,认出了那几个护送信使而来的骑士。
“是监察部的人!”人们低声议论着。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谁知道?不过,监察部现在是陛下的人。这帮家伙虽然个个冷冰冰的,看谁都像是欠了他们钱的模样,不过我倒觉得,他们越凶恶越好。听说。最近他们已经抓了好几个政阁官员,连唐纳德都拍了桌子!”
“真的?”
“那可不!现在的监察部可厉害着呢。”
“可是,再厉害又有什么用,现在卢利安打成这样,唐纳德跑到亚特兰来想干什么,谁不知道?要是陛下真的被逼退了位。那以后……”
气氛,顿时又再沉默下来。
外围陆续赶到的人们,还抓住身边的人问两句现今的情况,而中间的人们,就只在艳阳下静静的等待着。
这种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可没有人有任何的抱怨。
身为索兰人。他们的命运和这片土地,和这个帝国,和南方前线的将士都紧紧的系在一起。只为得到前线的消息,哪怕等再长时间,大家也心甘情愿。
寂静中,忽然,一阵马蹄声从人群外传来。
只见一位监察部的军官飞驰而来,远远的。手中的旗帜一挥。那几个守卫在小楼旁的监察部骑士整齐的拨转马头,穿过人群,向着军官的方向飞驰而去。
当一行骑士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时候,只见小楼二楼阳台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位中年人。在不知堂职员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是托尼先生。亚特兰不知堂的首席大执事!”
“竟然是他亲自宣布消息?”
“没错,嘘,安静!”
走出房间的时候。托尼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明晃晃的,照的人眼花。
小楼不高,二楼阳台距离地面,也不过四米多高。可是,这样的高度,已经足以让他看清整个广场了。
这是一幅比阳光更耀眼,更让人震撼的场面。
放眼望去,以小楼为中心,下方密密麻麻都是人,就如同森林一般向着远处蔓延。一直到广场的边缘,自喷水池分开,又合拢,然后蔓延过教堂,黑压压的挤满广场边每一条街道路口。
每一个人,都仰着头,看向这边。
有穿着亚麻布衣服的普通平民,有衣冠楚楚的绅士贵族,有穿着皮甲的佣兵,有脏兮兮的皮匠铁匠,有穿着围裙的大婶,有淑女打扮的年轻女士,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刚刚懂一点世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