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照大皱其眉,愤然道:“地部怎么尽招些女孩儿?每次聚会,都闹得跟麻雀一样。再说了,地部神通不离土性,一群女孩儿玩泥巴,成何体统。”
“你这个死脑筋,才不成体统呢!”仙碧道,“听说天劫之后,女娲娘娘造化万物,便是以水和泥,捏作一个个小人小兽,再吹一口仙气,那些泥人泥兽呀,就活过来了。女娲娘娘是女孩儿,是故女孩儿玩泥巴,自古有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虞照冷笑道:“强词夺理,胡说八道。”仙碧道:“你呢,顽固不化,愤世嫉俗。”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弃舟登岸,来到精舍中,仙碧笑道:“陆渐,这里没人瞧见,你可以摘下面具了吧?”
陆渐摘下面具,仙碧凝视他半晌,拍手笑道:“这孩子,也生俊了呢!”转头对虞照道,“这就是我在姚家庄遇上的那位少年,他冒死去寻北落师门,却一去不回,那把火将姚家庄烧成白地,我还以为他未能幸免,难过了好久。”
虞照点头道:“原来是他,怪不得。”转头对谷缜道:“你交的朋友很好,理应浮三大白。”谷缜笑道:“好啊,我奉陪。”
仙碧瞪了二人一眼,道:“来到这里,不许喝酒。”虞照好似臀部挨了一刀,嗖地弹起,怒道:“岂有此理!”仙碧却不瞧他眼中怒火,慢慢道:“酒能乱性,我这里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你们几个大男人,要是喝多了,闹出什么事来,怎么了得。”
虞照大声道:“我量大如海,别说三大白,三百大白,也是小事一桩。谷老弟我也能担保,不过……”望了陆渐一眼,蓦地泄气,咕哝道,“这小子倒是难说得很。”
仙碧啐道:“我这好弟弟人最老实,我才不担心他呢?却是你们两个,我不放心。”虞照悻悻坐下,见有少女捧来清茶,他赌气昂首,瞧也不瞧一眼。
陆渐道:“姊姊,阿晴……”不料仙碧又抢先一步,问起他逃生经过,陆渐只得将自己被宁不空所擒,前往东瀛,又如何被炼成劫奴,在织田家苦熬,最终遇上鱼和尚,逃出宁不空的魔掌,回到中土。陆渐只怕仙碧与虞照生出误会,故意忽略了谷缜被囚之事。
饶是如此,这一段曲折惊险,谷缜听过还罢,仙碧和虞照却是听得入神,听到陆渐被炼成劫奴,仙碧脸上倏地血色尽失,虞照更是大怒,拍案喝道:“虎走天下吃肉,狗走天下吃屎。宁不空这鸟贼,走到哪儿都是祸害!”
再听说鱼和尚坐化,二人又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虞照叹道:“晦气,这世间的良心又少了一颗。”
陆渐说完,汗颜道:“北落师门随我流落天涯,多年来相依为命,谁知将到中土,还是将它丢了。”仙碧也觉难过,默然半晌,悠悠道:“如此说来,你既是金刚门人,又是宁不空的劫奴了?”
陆渐点头道:“鱼和尚大师临终前让我到西城求取解脱‘黑天劫’之法,仙碧姊姊,虞大先生,你们是西城中人,知道那法子么?”
仙碧神色一暗,顾视虞照,见他脸色极为沉重,不觉叹道:“好弟弟,鱼和尚虽是一代奇僧,对《黑天书》却知之甚浅,自这部武经成书以来,三百年间,从无劫奴能够解脱……”
陆渐日思夜想,虽也料到这一结果,却始终抱有一线希望,此时听了,心中一根弦好似猛然崩绝,震得双耳嗡嗡作响,仙碧后面的话,他一句也不曾听见。
“……《黑天书》流毒无穷,即便西城之中,也屡次禁绝,到我这一代,山、泽、地、雷、风五部均已禁奴。只恨人心诡谲,这炼奴之事,始终无法断绝。”仙碧说到这里,忽见陆渐两眼发直,如痴如呆,不由得心如刀割,轻轻推了虞照一把,低声道,“你呆着做什么,还不想想法子?”
“说到法子,倒有两个。”虞照徐徐道,“第一,便是回到宁不空身边,继续为奴,只消宁不空活着一天,你便可不死。”
“这个法子不用说啦。”陆渐摇头道,“我死也不会回去的。”
虞照目透嘉许之色,点头道:“第二个法子,便是从今往后,不再借用劫力,依照第二律,若不有意借力,黑天劫的发作便缓和些。鱼和尚一代宗师,神通广大,他以性命设下的禁制非同小可,可惜你频繁借力,连破两道。但饶是如此,只需从此不再借力,仅凭这一道禁制,活上两年,也不是难事。”
众人无不变色,仙碧失声道:“只有两年?”虞照点头道:“再若借力,今年也活不过去。”忽见仙碧秀目微红,泪光闪动,不觉心软,叹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只是太不可靠。”
仙碧喜道:“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