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拱手道:“还请先生指点。”虞照大笑,目视仙碧,仙碧半笑半嗔道:“傻弟弟,你真没眼力,他就是嘴巴会说,又知道什么运用法门了?说到运用劫力,姊姊我才是大行家呢。”说罢瞪了虞、谷二人一眼,笑骂道,“呆站着做甚?法不传六耳,还不给我滚到十万八千里去。”
虞照一笑,挽住谷缜道:“听说这蘅荇水榭里酿了一种莲子酒,酒味淡薄,却胜在风味独特,咱们倒去偷一大坛尝尝。”谷缜笑道:“偷字太难听,不如叫做二人一月刀。”
虞照一愣,拍手笑道:“好,好,咱们就去二人一月刀。”
两人嘻嘻哈哈,一路去了,仙碧望着二人背影,皱眉道:“这位东岛少主当真不凡,阿照从来目无余子,竟也和他恁地投契。”陆渐笑笑不语,心道:“他不凡的地方你还没全瞧见呢。”
仙碧低头想了一会儿,忽地问道:“陆渐,你听说过‘定脉’么?”
“定脉?”陆渐道,“是一种经脉么?”
“不是。”仙碧摇头道,“你且闭上眼,感知到你体内‘劫力’现在何处?”
陆渐闭眼凝神,默察半晌,方道:“全身上下,无处不在。”仙碧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陆渐茫然摇头,仙碧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因为你的劫力散乱无章,如行云流水,殊无定质,故而才会全身上下,无所不在。”
陆渐道:“这样不好么?”
“大大的不好。”仙碧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劫力无内无外,无阴无阳,是故小者密布体内,大者充斥天地,很是容易分散。但自古用力,力聚则强,力分则弱,况且劫力本就奇特,若是离开隐脉,散入显脉,气血一动,就会转化为内力外力,根据第二律‘有借有还’,这个算是借力,必要偿还的。”
陆渐想了想,问道:“如此说,只要劫力留在隐脉,便不算借力?”仙碧笑道:“你还不算笨哩。”陆渐讪讪笑道:“但怎样才能让劫力不离开隐脉呢?”
“这就需要‘定脉’功夫。”仙碧道,“劫奴越强,‘定脉’功夫就越强。所谓‘定脉’,就是将劫力尽数纳入隐脉,不令之散入显脉。这个功夫,‘五神通’先天较强,‘四体通’则弱了许多,但任何劫奴,只需依法修炼,均能做到。”
说罢,仙碧便用心传授陆渐‘定脉’之法。陆渐依法吐纳凝神,散漫于全身的劫力慢慢聚拢,一点一滴纳入三十一条隐脉中。
仙碧见他精进神速,惊喜道:“‘定脉’的法子虽然不难,‘定脉’的念头却丝毫不能松懈,便是激斗之中,也要时刻不忘,要不然劫力一散,可就糟啦!”说到这里,她招手笑道,“你随我来。”
二人来到一棵茂密大树下,仙碧又问道:“陆渐你说,人体之中,哪儿是隐脉的枢纽呢?”陆渐不假思索道:“自然是‘三垣帝脉’了。”
“大错特错。”仙碧摇头道,“你这念头还是拘泥于‘显脉’的道理!显脉的枢纽是丹田,在脐下三分,无论谁人,都是一样。而隐脉的枢纽呢,却是因人而异。比方说,你的枢纽便在双手,一左一右,共有两个,而‘尝微’秦知味的枢纽则在舌头,只有一个。这枢纽,正是《黑天书》中一再提到的‘劫海’。”
“劫海?”陆渐皱了皱眉。仙碧笑着点头,说道:“若说丹田是显脉的‘气海’,汇聚了人体内大半的真气,‘劫海’则汇聚了一大半的劫力。”
陆渐沉吟道:“但丹田不离脐下三分,‘劫海’却因人而异,修炼劫力,岂不是多出许多变化?”
“这话问得聪明。”仙碧颔首笑道,“若说修炼‘显脉’的要旨在于换铅汞、炼丹田,那么《黑天书》的要旨便在于修炼‘劫海’,劫奴的‘劫海’,眼耳口鼻、四肢五脏,各各不同,是故运用劫力的法门,也就因人而异、无有常法,‘劫海’在哪儿,就炼哪儿!”
陆渐道:“这么说,补天劫手就练双手啰!”
仙碧微微一笑,忽地举掌拍中树干,这一掌看似轻飘,那株合抱大树却是猛然一震,落叶簌簌,有如雨落,仙碧飞身纵起,十指纵横,落地时,十指间拈满了翠绿叶片。
陆渐瞧得佩服,拍手赞道:“好功夫。”仙碧随手撒落,摇头道:“这算什么好?我只是给你做做样子。从今儿起,在这些树叶落地之前,你要用十指将它们全都拈住,不得错过一片。而且只许用劫力,不许借力,更不许用鱼和尚教你的武功。”
陆渐听得发呆,但见仙碧神色肃然,方知并非戏言。
仙碧忽一扬声:“燕蝉。”远处有人应了一声,一个粉衣少女急匆匆奔来,嗔怪道:“仙碧姊姊,人家玩得好好的,你叫我做什么?”
“死丫头就知道玩儿。”仙碧佯怒道,“就不怕我的家法么?”燕蝉笑道:“怕,怕得要死呢!”仙碧没好气,伸指在她雪白粉嫩的脸上弹了一下,骂道:“你们这些死丫头,口是心非的,快去,拿一个箩筐来。”
燕蝉一溜烟去了,半晌提来一个大竹篮,说道:“没见箩筐,就看见一个空篮子。”
“尽会偷懒。”仙碧瞪她一眼,忽又叹道,“也罢,丢在这里,玩你的去吧。”燕蝉道:“我们在抹骨牌,你也来玩么?”仙碧道:“你眼睛长到后脑勺了?没瞧见我有事吗?”燕蝉撅起嘴道:“不来就算了,干吗挖苦人?”说着瞥了陆渐一眼,露出好奇之色,继而一阵小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