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晴脸一沉,喝道:“臭狐狸多嘴。”谷缜笑笑,陆渐却听得糊涂,忍不住道:“谷缜,什么放在我身上了?”
谷缜道:“你方才扶她坐下时,是不是给了她什么物事。”陆渐道:“我给她一包珠子,只是奇怪,这小包竟藏在我的内衣衣襟里。”
谷缜笑道:“那就是了……”姚晴接口道:“你闭嘴。”谷缜笑道:“你若不想我揭穿此事,便放了仙碧姑娘。”
姚晴眼神数变,忽地冷哼道:“你揭穿又如何,我才不怕?”谷缜一怔,笑道:“好啊。”转向陆渐问道,“你的内衣,是谁给你换的。”
陆渐道:“是受伤后丑奴儿换的……”说到这里,他望着姚晴,忽地目定口呆。姚晴面色微微一红,别过头去。
“明白了么?”谷缜笑道,“姚晴便是丑奴儿,丑奴儿便是姚晴。”陆渐心神大乱,失声道:“她,她为何要扮成那样?”
谷缜道:“她的心思跟我一般,只当躲在那等下九流的地方,自污自晦,便能逃过对头的追踪。可惜她生得太美,若不易容,在那等风月场中,不只会暴露身份,一不留神,还会被登徒子算计。故而她将心一横,索性扮成个奇丑女子,你说,谁会用心去瞧一个丑八怪呢?如此美人变丑,已是出人意料,更何况还是妓院里的下等贱婢。”
他说到这里,见陆渐仍有疑惑,便道:“你大约在想,她为何见了你,仍不肯卸了伪装,把你当猴耍?”陆渐点头。谷缜摇头道:“这个缘故,我也想不明白,要么是她自觉丢脸,要么是她自知仇家厉害,不愿将你牵扯进来,姚大美人,我说得对么?”
姚晴白他一眼,不置可否。谷缜又道:“这丫头狡猾无比,救你之后,她怕万一落入风君侯手里,再无翻身机会,便将这怪藤的种子分出些许,藏在你身上。哼,她算计不差,这一着当真派上用场。”
陆渐听了这番话,心神一阵恍惚,不知怎的,他竟对姚晴生不出丝毫怨恨,反而望着她,倍感酸楚,想她千辛万苦逃出西城,一路上遭受多方追捕,以至于走投无路,不惜藏身青楼,其中的辛苦无奈,岂是言语所能形容?陆渐越想越是难过,双眼倏热,几乎流下泪来。
左飞卿忽地白眉一轩,扬声道:“仙碧妹子,不用怕,我和她交过手,她的‘化生’还没练全,只能困人,不能杀人。”
仙碧将信将疑,姚晴却冷笑道:“我也不消杀她,只用‘孽缘藤’在她娇嫩嫩的脸蛋上蹭几下,叫她皮破血流便是。”此言一出,虞、左二人齐齐变色,均想:“仙碧自来珍惜容貌,如此一来,岂非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虞照扬声道:“晴丫头,我认栽,你怎么才肯放人。”姚晴笑道:“到底是雷帝子爽快,我别的不要,只要风、雷二部的祖师画像。”仙碧急道:“不成……”姚晴暗暗催劲,藤葛缩紧,迫得她出声不得。
虞照却是想也不想,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卷轴,随手扔来,喝道:“拿去。”
姚晴忌惮雷部电劲,待得卷轴落地,才敢拿起。左飞卿望了虞照一眼,忽地露出一丝苦笑,叹道:“老酒鬼,我左飞卿从小到大便没服过你,但今日今时,左某委实佩服。”说罢也自广袖间取出画轴,抛将过来。原来这祖师画像十分紧要,风雷二主万里东来,均是随身携带,姚晴一讨,便即讨来。
仙碧见这情形,虽然不能出声,心中却是感动已极,不由得双眼一闭,流下两行清泪。
姚晴拿到画像,欢喜不尽。虞照却不耐道:“画已拿到,还不放人?”姚晴两眼一转,微笑道:“小女子神通低微,不及二位呼风引电的大能,若是放了人,难保你们不会将这画像夺将回去,那时我人财两空,岂不倒霉?”
虞照皱眉道:“你这丫头,恁多心眼儿。虞某答应你,只消放了仙碧,七日之内,我不动你一根寒毛,更不向你讨回画像,七日之后,你好自为之。”
姚晴笑道:“雷帝子一言九鼎,小女子岂敢不信,但你还须代这番婆子立个誓,这七日之中,她也不能与我为难。”
虞照望了仙碧一眼,见她点头,便道:“好,我代她立誓,七日之中,也不与你为难。”
姚晴笑道:“风君侯意下如何?”左飞卿目视远处,冷冷道:“我让你先逃七日,这七日之中,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这个不劳君侯关心。”姚晴抿嘴笑道,“既然如此,姚晴先行告辞。”说罢撤去周流土劲,“孽缘藤”顷刻萎落。
姚晴后退两步,嘻嘻一笑,便要出寺,忽听仙碧道:“姚师妹,你什么时候练成‘化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