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缜奇道:“什么非分之想?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的。”话未说完,谷萍儿已笑出声来。施妙妙羞怒难当,跌足要走,却听谷缜道:“你若走了,即是忘恩负义。”施妙妙骤然止步,怒道:“你想我怎么报答,要说便说,何必废话?”
“说的是。”谷缜笑道,“我一向不贪心,既是报答,第一件事,便是随我去天柱山。”施妙妙无法,只得道:“还有第二件?”
“不错。”谷缜笑道,“第二,不许将我当作劳什子重犯叛逆,动辄打呀杀的。”
施妙妙哼了一声,心里却松一口气:“如此也好,我便寻这个借口,不亲手捉他,至于别人怎样,我也管不得许多……”
谷缜见施妙妙呆呆出神,脸上时喜时忧,顿时猜到她心中所想,不觉暗喜:“这傻鱼儿,还有点儿良心。”当下又道:“至于第三么……”
“什么?”施妙妙叫起来,“坏东西,你没个完么?”
谷缜笑道:“至于第三么,我还没想好呢,待我想好,再与你说。”施妙妙气极,张口欲骂,却被他一双眸子牢牢盯着,仿佛心中隐秘尽被洞悉,顿时心如鹿撞,啐了一口,匆匆转身,入房去了。
谷萍儿撇嘴道:“哥哥,我也要去天柱山。”谷缜挥手道:“去去去,你小孩儿家,回岛玩去。”谷萍儿腾地站起,瞪着他,眼里泪花直转,谷缜瞧得心软,又瞥白湘瑶一眼,笑道:“白湘瑶,你要不要去?”
白湘瑶笑了笑,道:“我们母女孤弱,若无妙妙护卫,难免又为人所制。又听说天柱山风光独好,又是禅宗祖庭,去瞧一瞧,也是好的。”
谷缜微微冷笑,心知这妇人静待时机,等着算计自身。但眼下自己占了上风,并不怕她,再说一路上,多一个对手比斗智谋,亦是赏心乐事;只不过多了这对母女,自己不能与施妙妙单独同行,未免美中不足。当下笑道:“也罢,既如此说,大家明早一路好了。”一转眼,见谷萍儿仍是低着头,闷闷不乐,当下笑道:“答应你了,还不开心么?”谷萍儿默不作声,抬头看他一眼,神情幽怨,继而转身,入内去了。
白湘瑶亦冉冉起身,含笑道:“夜色亦深,你也早早休息。”谷缜瞧她一眼,笑道:“这些虚情假意,早早收起来吧。”白湘瑶目中闪过一丝阴翳,笑了笑,转身去了。
谷、沈二人独守外屋,沈秀四肢被捆,血流不畅,又痛又麻,被谷缜兄妹打伤之处,更是隐隐作痛;当即闭眼假寐,一心盼着谷缜睡熟之后,设法脱身,不多时,身畔便传来鼾声,沈秀心中大喜,张眼瞧去,却是一愣,敢情谷缜正笑嘻嘻望着他,神采奕奕,殊无睡意。
沈秀情知中计,心中暗恨,又假寐片刻,再听谷缜呼吸匀细,俨然睡熟,当即张眼,却又见谷缜望着自己,不由怒道:“你这厮,不睡觉么?”谷缜笑道:“沈兄不睡,小弟万不敢睡。”
沈秀咬牙切齿,再度闭眼,其后但听谷缜忽而呼吸匀长,忽而鼾声大作,然而他每每闻声张望,谷缜总是笑眯眯盯着他,双眼眨也不眨。沈秀不胜其诈,不自觉放弃逃走之念,任是听到何种声息,也懒得睁眼,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内室中,白湘瑶独寝一床,妙、萍二人同床共眠。施妙妙辗转反侧,心中老是浮现出谷缜的音容笑貌:幼时的天真顽皮,情窦初开时的缱绻情深,以及那噩梦般的晚上,那张布满血污的脸和愤怒绝望的眼神……一切清晰如昨,仿佛深深烙在灵魂深处,一旦想到,便疼痛难忍。
施妙妙不由坐起身来,肌肤上密布细汗,竟有几分虚脱。呆坐良久,忽觉身畔谷萍儿轻轻颤抖。施妙妙伸手摸去,抚着谷萍儿滑嫩面颊,湿漉漉,热乎乎,施妙妙一惊,轻声道:“萍儿,你怎么啦?”话音方落,谷萍儿蓦地转身,手中精光乍闪,分潮剑逼在施妙妙颈上,剑气森冷,激得施妙妙肌肤战栗,骇然道:“你,你怎么了……”